30.你那不是听见了吗

  那似乎是大叁下期的六月，江城日日是晴天。
  临近期末，程以砚忙起来，一半是准备作业和结课考试，一半是新接的大活儿催得紧。
  许如星那学期的课不多，倒还好，该继续当枪手的当枪手，该去做其他兼职的做兼职。
  “两份套餐C，要两杯白葡萄酒，你看着点就行。”圆脸女生抬头。
  “好的，请问莫斯卡托可以吗？”
  “有霞多丽吗？”
  “有的，有奥利弗勒夫默尔索、季布罗上波恩丘干白、格罗兄妹上夜丘白……您看看想要哪一款呢？”
  女生听得头大：“我不懂酒，你看着上吧，别太甜的就行。”
  “那为您推荐康塔多雄鸡干白可以吗？”
  “就这个吧。”
  “好的，两杯康塔多雄鸡干白。”许如星低头记菜，却见女生像看见了什么，站起啦招手——
  “白麒哥哥！”
  她顿了一瞬，记好菜把笔别进背心马甲中，抬头望去。
  那人也在看她。
  金发，白肤，桃花眼，银色耳钉。
  白麒。
  白麒走过来，却也不坐下，站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呆呆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圆脸女生犹自叽叽喳喳：“怎么这么慢啊，还以为你不来了。丁翰说这家的小牛腿肉不错，我随便点了个套餐……”
  过了几秒，她意识到不对，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一遍：“白麒哥哥，你认识她吗？”
  白麒没说话。
  “稍后为您上菜，祝您用餐愉快。”许如星面色如常，冲她笑了笑遍转身离开了。
  少年的目光一路追随。
  “你真认识她啊？”女生狐疑。
  他转头看过去，没回答，反而问：“丁翰人呢？”
  “他说有点事，让我们先吃。”女生脸有些红。
  “……”如此老套的借口，白麒反应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却道，“我想单独用餐，你现在可以自己回家吧？”
  女生瞪大了眼。
  许如星再来上面包与前菜时，桌边只坐着一个人。
  她没多想，只当那女生去上厕所了，挂着微笑一面介绍一面上菜。
  “学姐。”金发少年冷不丁开口，“好久不见。”
  许如星顿了顿，点点头，继续介绍。
  “那位是我朋友的朋友，我和她不熟，她有事已经离开了。”他说。
  许如星想了想：“您想要取消一份套餐吗，但是一些菜品已经在制作……”
  “我是想问，”白麒打断她，“学姐可以坐下来陪我吃顿饭吗？”
  许如星退后了一步。
  餐厅暖色灯光下，白麒抬头便看见她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的一小片阴影。
  “抱歉，我正在上班，不能离岗。”
  “我等你。”他说。
  许如星没笑了，语气依然平淡礼貌，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的客人：“我是在找借口拒绝你。”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六月的夜，远处吹来的风裹挟着夏天的警告，半热不凉。
  许如星换下制服从后门出来已经是七点多了。
  黄色檐灯照亮低头看手机的颀长身影。
  她一滞，想假装没看见走掉，却意料之中地被叫住：“回学校么？我送你。”
  她装惊讶：“好巧。”
  “不巧。”白麒把手机揣进兜里，直直看去，“我在等你。”
  许如星没说话了。
  初见时那张礼貌含笑的脸失去了表情，上挑的眼尾在低迷夜色中像开刃的刀，微妙地与他看过的她在福利院时的照片重合了。
  “你那天不是听见了吗？”她说，“还想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