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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叛的大魔王 第1071节

  “不,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尼布甲尼撒和你的死,才是新时代冉冉升起的标志。”
  ……
  白秀秀推着山丘般的“四号堡垒”在时间裂隙中向着电磁炮阵的方向前进,四周一片灰蒙蒙的,猛烈的风夹杂着咸涩的海水沿着船体向着后方吹拂,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五级飓风中,推着帆船逆风而行,每一缕风划过身体都如刀刃,每个下一秒都在走向粉身碎骨。
  更糟糕的是在她的下方,就是巨型usb接口形状的通风口,为了降低核反应堆的温度,大量的热能会随着风从这里排出。此刻为了全力赶往电磁炮阵,航母引擎运转到了极限,从通风口吹出来的风的温度也酷热难当,如果是人类,几分钟就会被风干。即便是天选者,也无法在相当于a级技能的燥热风刀中扛太长时间。
  如果不是她已经晋级为第四神将,不要说无法带一艘航母进入“时空裂隙”,即使能进入,也不可能坚持超过五分钟。可即便晋升为第四神将,还拿到了约翰·克里斯·摩根的“阿瑞斯神圣盔甲”,在时空裂隙中推动航母前行,仍堪称是奇迹。
  奇迹往往需要付出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
  镀上了金色阿瑞斯花纹的白蛇装甲发出阵阵叫人牙酸的摩擦声,在灼热又锐利的风中,似乎随时都会四分五裂。她背后的羽翼包裹在熊熊烈焰之中,蓝色的火光在每一片金属羽毛上灼烧,仿佛马上就要熔化。至于那些承受着几万吨重力的关节,将每一pa都精准的由传感器传递给了神经,几万吨的压强从四肢百骸涌进颅腔,像是要将她的大脑压成薄片。
  白秀秀感觉自己在同时承受千刀万剐和五马分尸的酷刑,并且这她自己就是行刑人。她从未想象过疼痛能达到这样的级别,尤其是对于痛感极低的半机械人来说,满级的十二级疼痛也不过是打了一针而已。
  可此际的疼痛绝非常人能够忍受。假设是一个正常人,她相信承受不了半分钟就会疼痛而死。
  她随时可以停手终止这残酷的刑罚,但她不能,只能强忍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在大脑内肆虐。
  疼痛中一切都变得飘忽不定,引擎声在时空裂隙中变得断断续续,像是随时会断气的拖拉机嘶鸣。能量快要见底,面罩上的能量指示灯在加速闪烁,当跌到百分之十二时,微弱的报警声开始提醒着她,时空裂隙随时会分崩离析,让她和四号堡垒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中。
  白秀秀扫了眼地图,距离电磁炮阵还有26.3公里,和估算中的没有太大差别。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但终归是要解脱了,她的脸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更为沉重的解脱。
  时间是如此沉重的煎熬,那无法落下的秒针正穿过她的身体,将她钉在沸腾的火山下方,越是临近放手,痛感就越是加倍。疲惫、疼痛、不确定感、紧迫感……各种负面情绪的冲击以至于她意识都接近迷离,除了坚持之外,她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投入脚下冰凉的海水,直到融化,变成一尾自由自在的鱼。
  耳机里传来了熟悉又冰冷的声音,那是女娲发出的能量警告。她重新凝神,屏幕也闪烁红光,逼近百分之十的能量条正在她的瞳孔之前闪烁。她关掉了警告提醒,抬头仰望了一下灰色流沙外的天空,这里正是联盟阵线的控制范围,如野外萤火漂浮着的全是联盟天选者。
  白秀秀再次瞥了眼能量条,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便从百分之十下降到了百分之九点三。她知道放手将迎来更残酷的战斗,却仍然因为能够放手而松了口气。她打起精神,用沙哑的嗓音说:“四号堡垒准备迎敌。”
  “三!”
  “二!”
  “一!”
  灰色的雾气散去,四号堡垒凶猛的船头劈开了高高的浪花,缓缓的从黑暗中驶出,像是自黑色浓雾中浮现的幽灵船。
  白秀秀的视界逐渐变得清明,夜晚之中繁星与光盾闪耀成了节日氛围浓厚的满天星灯,抛开战争的残忍不说,着实是美极了。
  “开火!”
  四号堡垒上的炮塔和机枪旋转,红色的弹链和白色的导弹尾痕自下而上,穿过了晦暗的夜色。蓄势待发的太极龙天选者们,也将积蓄满能量的技能向着天空的联盟天选者抛射,各式技能如火树银花。
  处在最下方的联盟天选者也发现了忽然间出现在海面上的巨舰,他们迟疑了几秒,当四号堡垒猛烈的火力照亮了黑沉沉的浪涛时,才反应过来,这是来自虚空的敌舰。
  联盟天选者先是如烟火般四散开,随后展开反击,慌乱的场面过后,发现四号堡垒的火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并不是什么恐怖的奇兵。爆裂的反击随之而至,向下倾吐的光焰如一株高耸的彩色花菜,耸立在电磁炮阵的南面,与北面更为盛大的交火遥相呼应。
  白秀秀没有出手,她的装甲维修值也降到了危险区域,亟待维护。她挥动翅膀,乘着热风跳上甲板。迅速的收起了不满皲裂纹路的翅膀,闪电般的移动到了舰岛处,进入了走廊,抓紧时间回复能量,同时开启了装甲的自我修整。走道里还残留着血迹和碎肉,但血腥气温则被硝烟味道掩盖住了。外面的甲板上大半都是穿着外骨骼的卫士,他们操纵着反天选者武器在弥散的硝烟中朝着天空射击,而太极龙战士则更多的肩负起防御的责任。
  联盟的火力实在是过于凶猛,白秀秀只带了三百天选者协助她转运四号堡垒,很快就被洞穿了防御,几枚集束爆弹落在了甲板上,散开的弹片炸得甲板上血肉横飞,两座航炮弹上了天空,又冲乱了防御阵型。眼见要被敌人撕开突破口,她不得不终止能量恢复,仓促的从走道里冲了出来。
  硝烟之中,将航炮炮塔甩进大海的游剑杰焦急的大声说道:“白神将!敌人的火力太强了,他们有一万多人……我们人手不够……要防不住了……”
  白秀秀环顾了一圈,无论是浮在四号堡垒上方的天选者还是甲板上的卫士脸上都充斥着一种麻木,就像是水泥浇灌出来的石像,但他们的眼神还很坚毅,没有被高强度的战斗消磨殆尽。她知道四号堡垒上的每个人都在凭借着意志力和本能在战斗,大家都已是强弩之末,一碰就会倒下。
  她又何尝不是,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上次休息是什么时候了,唯一能确定的是在与成默在四号堡垒上分开时,她在他的怀里假寐了片刻。除了那深邃的刹那,她的大脑里全是大海、地图、舰船和阵亡名单。
  白秀秀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也许是因为深入骨髓的疲惫,也许是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她只是肩负起了最繁重的责任,从容的说:“大家向后退,留二十个人预备,其他人全力输出,把防御交给我。”
  所有人都稍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缓和的安定神情,似乎只要她出马,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白秀秀拔地而起,径直跳上了四号堡垒的瞭望塔。视野陡然间变得无比开阔,她看到了几十公里外,更为庞大的联盟阵线,哪里的光点密集到如同看不到边际的射灯矩阵。一道直直的蓝色光芒如闪电般击穿了射灯矩阵,随即在中点爆发出一圈蓝色光线。在那诡异的光芒中,她依稀看见了成默的影子。
  莫名的,疲累残破的躯壳又被灌注进了力量,“活下去”的想法如同灵药醇酒。她高举右手,一点亮光在她的手掌心扩散,张成了笼罩整座四号堡垒的水晶盖,铺天盖地的技能落在半透明的光盾之上,如雨点落在湖面,砸出了阵阵涟漪。
  大概是白秀秀的护盾能够有效的阻挡气流,四号堡垒的速度有所增加。这引来了联盟天选者更加疯狂的进攻,人数捉襟见肘的太极龙天选者只能和普通卫士一起,依仗着白秀秀的光盾进行惨烈的防御。
  联盟指挥官也看破了四号堡垒战力不足的漏洞,甚至稍稍放缓了悉杜礁电磁炮阵的进攻,组织了更多的人手,试图先行击溃四号堡垒。一时之间,联盟的火力好似突如其来的倾盆火雨,红色的火雨点燃了整片大海,就像nf之海也在燃烧。罩在半透明光盾中的四号堡垒在火海中挣扎着疾行,白秀秀的能量消耗的飞快,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四号堡垒前进不了五公里,她的能量就会消耗殆尽。
  撑起护盾的同时,白秀秀竭尽所能的思考,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助她带着四号舰回到电磁炮阵。看上去唯一的方法就是解决能量问题,要是能量足够无论是重新进入“时空裂隙”,还是让她保护四号堡垒,都能一试。但半机械人一直被人诟病的缺陷就是对能量的需求过大,充能的时间太长。如果有什么能瞬间能恢复百分之五十能量的技能,搭配“时空裂隙”,她绝对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以她现在第四神将的身份,她有信心和第一神将过招。
  不幸的是并没有这样的技能,她所拥有的“超闪直泵”,就是最强的充能技能,不过也只能提升百分之九的效率。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能量不仅是唯一,也是最好解决的问题了……但这个问题似乎无解……”
  心急如焚的白秀秀透过火海望向了电磁炮阵的方向,往日眨眼既到的二十多公里此时却宛若天堑。
  恍惚间,又有三枚“集束爆弹”穿过了护盾,能量护盾无法防护类似子弹和集束炸弹之类无引导系统的武器,必须由重装战士解决。
  白秀秀看到游剑杰迎了上去,举起了护盾和长枪,长枪贯穿两枚集束爆弹的同时,护盾也砸开了另外一枚集束爆弹。集束爆弹爆炸所产生的浓烈烟雾将游剑杰瞬间吞没,杂乱的轰鸣像是三架战机同时在甲板上起飞。
  这时一个嘎嘎的干瘪笑声如同生锈的铁刺硬生生的穿透了过来,白秀秀循声望去,只见约翰·克里斯·摩根飞舞在光盾的边缘,居高临下凝视着她微笑,他像是拎小鸡仔一样,右手还抓着游剑杰的脖子。
  当她的视线到达约翰·克里斯·摩根的那一瞬,他将想要自爆的游剑杰投向了光盾,一个幻觉般的光泡在光盾上腾起,抛射出一圈刺眼的光芒。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整艘堡垒都在微微摇晃,白秀秀的能量条又向下微微探了探,再次触碰到了百分之十的能量警戒线。
  约翰·克里斯·摩根双手叉腰,低头懒洋洋的盯着白秀秀。
  “cnm!”又是两个太极龙的半机械人怒吼冲向了约翰·克里斯·摩根。而约翰·克里斯·摩根展现出了神乎其神的速度,一脚踹在前方的太极龙半机械人的胸膛,这一脚正中反应炉,凌空踢爆的对手的同时。他穿过膨胀开的火焰,挥拳直击另外一个太极龙半机械,拳头还没有碰到那人,全身装甲的太极龙半机械人便被强大的磁场击飞,撞在光盾上时,被约翰·克里斯·摩根补上的一发紫电,炸成了散落的零件。
  又是两个手下炸裂的火光将白秀秀的脸庞映照得绯红,她的双眸中跳动着两团火苗,直勾勾的灼烧着约翰·克里斯·摩根。
  面对白秀秀愤怒的眼神约翰·克里斯·摩根不以为然,“这么快又见面了白秀秀女士。”他耸了耸肩膀微笑着说,“这下可不会有内裤外穿的超人来营救美丽的女上司了。”
  白秀秀盯着约翰·克里斯·摩根虚了一下眼睛,对方看似嚣张,却小心翼翼的和自己保持着安全距离,让自己没办法完成秒杀。很显然对方看穿了她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四号舰,于是她冷冷的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是,约翰·克里斯·摩根,我连多看你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约翰·克里斯·摩根丝毫没有失去第四神将位置的胆怯,眼睛里神采掺杂着激动与兴奋,“也许有些人失去了神将之位真就什么都不是,但那一定不是我。”他难以自持的舔了舔嘴唇轻声说,“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白女士,你现在有多少能量?你不上,不过是因为自保都困难,更何况还要保护这艘破船。”
  白秀秀从腰间抽出了将军剑指向了约翰·克里斯·摩根,用决绝的语气回应试探,“既然你这么想死,那就下来试试,这一次,让你换个死法,我会用这把剑,砍掉你的狗头。”
  约翰·克里斯·摩根暧昧的笑,他说话的声音也低沉放浪,像是刚刚使用过毒品的瘾君子,“不如你上来,我们去个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我保证让你得偿所愿……”他抹了下自己的脖子,“哦~~死在剑下比死在子弹下浪漫多了,只是希望我的狗血不会脏了你的剑。”
  白秀秀相当乐意继续拖延时间,哪怕是几秒都行,为此她变幻了语气,浅笑着说:“来啊!到我这里来,我保证不会有人看见。”
  约翰·克里斯·摩根也变幻了语气,他很严肃的说:“抱歉,白女士,我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他挥了下手,对身后的层层叠叠堆满天幕的联盟天选者下令,“继续攻击,这条母狗的能量不多了,等她的能量耗尽,就是一坨任人拆卸的废铁。”
  第二百九十五章 诸神的黄昏(117)
  第一神将的声音如神祇之声被呼啸的风吹过寂静山谷,于四面八方激荡,在成默的耳际嗡嗡轰鸣。他猛然间感受到了一股从四面八方强袭而来的压力,就像忽然置身海底,四周全是要将他压成碎片的恐怖压强。
  暴涨的数据也在表达同一件事情,海浪般翻滚着的声波环绕着他,组成了一张纵横交错的波纹之海。
  他在海的最中央。
  而第一神将就是那随时可以将他击成碎片的沸腾之海。
  成默身处这张声呐浪潮组成的广袤大海中,敬畏之感油然而生。要知道“声波”技能最多也就是a级技能,但这个对于上位天选者来说不入流的a级技能竟被第一神将运用成了无可匹敌的“领域”,并且是就连他的“伦斯之眼”都能够破解的领域。
  刹那间,成默的内心升腾起一股无力感,他想起了高中时看到了“黎曼猜想”,仿佛凡人抬头仰望云霄之上的喜马拉雅山之巅。到达不了那高耸入云的顶峰,那并不是你太弱,是喜马拉雅山高不可攀,顶礼膜拜是理所当然的选择,只有疯子才会向“奇迹”发起挑战。
  这个世界能够完成非同寻常壮举的人大多都是疯子,当他因为疯狂而成功时,我们夸赞他睿智,于不可能中看到了可能。当他因疯狂而失败时,我们认为他失去了理智,试图挑战不可能。怎么看理智与疯狂都是对立的事物,但成默觉得理智和疯狂并非不能兼容。
  在面对不可超越的极限时想要突破,疯狂要有,理智也得有,但普通人往往只能兼顾一种情绪。他告诉自己必须从震撼中走了出来,战胜不了第一神将才是正常的,侥幸赢了才是意外,他得放平心态。
  成默在面罩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被过滤后的空气清新异常,他张开宽大的羽翼,故意急停,视野之中被降速的时间猛然加速,那些变缓慢稀疏的光点变得急促而稠密。面对雨点般的攻击,他在空中以微小的幅度晃动身体,闪避着各种各样技能,他表现得极为漫不经心,大脑的运算速度却推到了极限。
  在他所能侦测的范围之内,气温、风速,每个天选者的航速、航向,每一发技能和子弹的加速度,质量与目标地……各种各样的数据瀑布般的从颅腔内匀速滑过,它们分门别类,按照时间的顺序躺在表格之中。就像分析一道题目,先确定未知量。再找出已知数据和条件,画一张草图,引入符号,分析它们与未知量之间的联系。如果做过类似的题目,就可以套解法。如果没做过,就用尽你所知道公式和辅助项,让已知的条件与数据向未知量靠近。
  没有人比他这个小城做题家更擅长做题,他的大脑熟练的分析,将有用的数据和没用的数据分门别类,将异常之处列在下方。一如在考场上解题,用所有的工具,在空白的稿纸上探寻出题者意图。然而数据越来越多,条件越来越详尽,他却看到了一道极为普通的题目。
  数据显示这广袤无垠的“声波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符合a级以下所有声波技能的逻辑。只不过普通的声波技能强度没有这么高,持续时间没有这么长,持续范围也绝不可能达到广。这道题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在解题思路上它没有任何难度,唯一的难点在于计算量。就像是奥数的最后一道大题,是让你默写圆周率到十万位。即使你能作弊,照着抄,都百分之九十九会出错。
  他看到了答案,反而越来越疑惑,越来越心惊。
  茫如怒海的声波不停的拍打着他,仿佛时刻能够将他碾压为齑粉。那些原本无法锁定他的激光和导弹,也找到了目标,紧随他的飞行轨迹追踪而来。
  成默尝试用了一下“瞬移”,发现就连瞬移也摆脱不了追踪。在“声场”锁定的加持下,那些原本不过是凌乱雨点的技能和子弹,变得有意识了一般,调转了方向,如闻到了血腥味道的食人鱼群,闪耀着灼目的光芒风暴般的席卷而来。他被完完全全的锁定了,如同被蛛网缠绕住的猎物,敌人通过声波网的变化,就能轻易的感知他的一举一动和位置。就连“伦斯之眼”也毫无用处,就像这种超凡技能在第一神将面前不值一提。
  在成默的记忆库中,并没有这样的声波技能存在,也不应该有这样的技能存在,如此大规模长时间的声波技能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这违背了天选者系统的运行逻辑。
  就好比地球上存在能织出1.5平方米巨网的马岛金丝蜘蛛,它是蜘蛛界的织网霸主,就算出现了能编织出2、3平方米的蜘蛛,尚在能够理解的范畴。但地球上绝对不可能存在能够编织一张几十平方公里能够覆盖一座城市的蛛网的蜘蛛。
  不止是因为这样的蜘蛛必须超乎想象的巨大,而是以地球的生态环境而言,容纳不下这样恐怖的生物。它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克鲁斯巨物。
  第一神将就是编织了这样一张不能够存在的声波网的克鲁苏巨物。
  而这本不该存在之物,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敬畏顿时升级成了恐惧。
  成默不寒而栗。
  这个瞬间,他仿佛真看到了无法理解的克鲁苏巨物,他头皮发麻,四肢僵硬,就连思维也随之停滞,大脑里海量的数据都在这一秒停止了更新,像是死机了一样。
  成默曾以为世界上已没有任何能让自己感到恐惧的事物,好歹他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圣人、魔鬼、天堂、地狱他都面对过。此刻才发现自己还是年轻了,世界上永远有超出想象之物。
  离开了李济庭的庇护,他独自面对第一神将时,才意识到对方和他根本不在一个维度。就像将喜马拉雅山当做景观来欣赏和将喜马拉雅山当做目标准备征服,这两座喜马拉雅山绝不是同一座山一样。
  他从未曾如此缺乏信心,一如许多年前站在医生面前的孱弱小孩。
  恐惧附着在心脏之上,如影随形。
  火光幻化成了刺眼的阳光,他回忆起七岁的那个下午,他吵着要上学,并质问父亲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去上学,为什么只有他不可以去。父亲也没有多解释,直接带他去了医院,让医生直接告诉了他原因。他这时才了解自己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尽管他那时还不能完全理解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依然在医生的面前嚎啕大哭。
  父亲抱着泪眼朦胧的他走出了医院,带着他来到了鼎王台的书市。金色的秋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洒在一段高低不平错落有致的书架上,锯齿状的倒影像是台阶,漂浮着灰尘的光像是圣光,一束又一束,像是指引着他们走向宇宙中心的路径。
  父亲牵着他穿过了人文、地理、哲学、自然……最后来到了医学书籍专区,父亲一行一行的看,最后挑了两本抽出来递给他,“越是令你恐惧的事物,你就越要靠近它!了解它!只有如此,你心中的恐惧才会消失!你才能掌握应对它的方法!”等他懵懂的接过书,父亲又说,“人类所有的恐惧都源自不了解。而所有的危险都源自自以为够了解。”
  “爸爸……”
  成默猛的停止了前进,他的视野一片模糊,全是飘忽不定的字迹,他的大脑在颤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下意识的点亮了光盾,屹立在浩渺的光之沙尘暴中。激光、子弹和导弹在他的面前交汇,在能量护盾上,好似数不清的人围绕着他挥舞仙女棒。
  氤氲的光雾中,他看到了那两本书的名字——一本是《实用小儿心脏病学》,另外一本是——《预防心脏病学》。
  “我已经习惯了在恐惧中生存!恐惧不是我的敌人!恐惧使我强大!”
  “咚!咚!咚!”强有力的心跳在他的耳际回响,像是鼓槌在用力敲击耳膜。他眼前的一切在着擂鼓般的声响中逐渐清晰,密密匝匝的光点将他环绕,近似他孤身一人漂浮在迢迢星河的中央,而大卫·洛克菲勒就是那看不见摸不着又无处不在的暗物质。
  “无论多接近神,人终究是人。”李济庭的话言犹在耳,振聋发聩。他告诉自己既然如此,大卫·洛克菲勒也一定是人,无论这个技能多么纯粹、精妙、庞大,不可思议,它一定还是被局限在天选者系统和物理定律之中,不能为它的表象所迷惑,只有更深刻的探索才能为第一神将祛魅。
  长久以来的坚韧不拔让成默未曾被惊惧抓住太久,他迅速的再次调整心情,忘记了刚刚为自己所设定的挑战者身份,将自己归为求生者,面对全然未知的克鲁苏巨物以生存作为第一目标的求生者。
  但是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在战略上却要藐视敌人。求胜之心同样是不可缺乏之物,为此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直呼第一神将的名讳,“舞台?聚光灯?你又想看到什么?大卫·洛克菲勒。”
  “想要看到的已经不可能了。所以不如说为什么会感到遗憾吧。”大卫·洛克菲勒没有对成默的不礼貌做出任何反应,也没有一丝第一神将的傲慢,他像是在和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聊天一样,保持礼貌,也保持着距离。
  大卫·洛克菲勒的态度出乎成默的意料,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认真回答他。这是好事,对他而言没有比对话更能了解第一神将的方式。但对话是双向,同样也提供了大卫·洛克菲勒研究他的途径。他认为大卫·洛克菲勒并不是那种喜欢说废话的人,那么敌人如此做的原因,可能是完全没有把他当成足以匹敌的对手;也可能是大卫·洛克菲勒的性格使然,即便是面对他也谨小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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