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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_分卷阅读_4

  流光有灵,需以气养灵。往日在休剑谷,它往哪儿一插,除几位师叔的佩剑之外无剑敢擅居其左右,现下荒郊野岭仅有的一点儿灵气还都被一阵风吸走了,它当然大大地不快,被裹起来了也要跳上一跳。
  人能吸收灵气立刻为己所用吗?显然是不能的,这就好比壶之于水,钵之于米,能直接取灵用灵的应当称之为“器”,而非人。
  若活物可使此法,那便非妖即魔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妖魔当有自知之明,不会主动冒出来作祟挑衅,想来是有不守本分的前情,才引得哪家修士特地上门讨伐。
  过去,徒弟出师讲究要先下山历练几年增广见闻,再回山闭关,这才算正式学成。所谓的见闻,指的自然不是出去看一圈名山大川,而是领略天下的武功术法,以求取彼之长补己之短。虽然这些年不太平了,历练这一步出于安全考量往往被略去或是改为随门派众师兄弟一道参与各大仙门百家的集会,但宗旨始终还是那么一个。
  陆晨霜不会放过这个观战的机会,即刻调转马头朝那个方向行去。
  穿过荒郊疏林行了二里路,兵戈相接之声越发清晰。
  陆晨霜使剑比穿衣吃饭还顺手,单只听那铿锵音色与铮鸣长短便可辨别两剑是如何交锋的,再看能传声如此之远,必是两把宝剑。
  他朝前一抬头,正好见一道蓝色剑光“蹭”地指天穿破林梢。
  嗬,好俊的剑气化形!
  出剑时剑芒不巍不颤,收剑时剑影不慌不残,虽只见短短几招,但剑气若接在一起看,当是呈规规矩矩的攻防守卫之态。一瞧就知是根基扎实的名门正派修士,而且他家应该有个吹胡子瞪眼的老师父,从小拿着小树枝抽打着教这人“手抬高”、“下盘稳”、“步法快”,才能将人□□得如此规行矩止。
  陆晨霜这厢还没猜测完老师父怎么教小徒弟,只见又是两道剑光,随方才那道剑气一起冲上了林梢。
  一段时日不下山,真是不得了了哇,是哪家的后生?剑法竟这样快?
  剑气化形已是难得,若将虚招也化出形来更是能让对手真伪难辨、顾此失彼,如今这人能将两招虚招并一实招同时化出剑形,对面那妖恐怕早晚要挨他一捅。
  不过可惜的是,后两道剑光显然不及第一剑稳当,应是刚修成不久,还未牢靠,倘若此时站在对面的是陆晨霜,要破此招并不费力。
  陆晨霜啃了一口果子,酸得他五官扭曲,看得是津津有味。又往前走了一里多,不必刻意感知也能察觉林间怨气颇重。
  好精彩好精彩,那妖必是吸灵未遂,如今穷途末路后继无力了,若它还留有绝招,应当很快就能看到。
  离着争斗处约有一里地,陆晨霜止步坐在马背上酸一口甜一口地吃果子。他心中虽好奇,可又不便走得太近,一来是有的人不喜欢自己打斗被旁人看去路数,免得结怨,二来是人家打完一看这还有个作壁上观吃果看热闹的,不得猜他是何居心?
  小树林上空剑气长长短短,招数虚虚实实,那妖的剑法也不弱,双方可谓势均力敌。要见分晓,就要看谁先支撑不住了。
  陆晨霜正要换个舒服的姿势好好观战,突然,原本三道的剑气陡然化成了六道。
  当今天下出剑快到能化出六道剑气的功法非昆仑剑诀莫属,而这剑光显然不是他下山在外的一个师父两个师弟。陆晨霜叼着果子脸色一变——糟了,不是谁家小谁本事了得,是剑阵!
  那三道剑光并非一人所为,而是此剑阵由三人组成!最亮那道蓝色剑光的主人应该是攻势,可惜他剑路稳健有余,杀气不足,几十招下来对那妖似乎没造成什么重创,另外两道剑光主人为御为辅,其中一人或是对战疲惫体力不支,或是剑法修为火候不到,原本一道剑气时还勉强能结阵,当剑法走到虚招时,剑气需化成两道,则明显暴露出了底气不足。
  剑阵并不是简单的三人联手以御一敌,一人体力不支想撤就撤,而是阵中之人之间休戚相关,其中一人负伤则此阵即破,另外两人也要付出代价。
  他离着这么远都能一眼看出破绽,剑阵之中与这三人对战那妖可是招招式式都与他们兵器相接的,又岂能毫无察觉?
  只怕下一招就要夺命!
  人命关天,陆晨霜绝不可能袖手旁观。流光剑外裹着的黑布登时炸得四分五裂,长剑出鞘如蛟龙出海,剑光直冲云霄,映得天色为之一暗,飞鸟走兽霎时遁踪无影。他运功提气飞身踏剑,空中剑诀流转,气势如虹,隔空一掌劈向交战方向。
  数棵二人合抱粗细的大树迸裂四分,一时间断木残叶纷飞乱舞。
  炸裂声惊天动地,被他这一击搅局,对战两方均召剑停手,各立一侧,望着他来的方向。
  场下的局势可谓十分明朗,怨气冲天那个看眼神就知不是什么好东西,另一边——正道,尤其是名门,多爱标榜自己性情高洁,喜着清浅色调的衣裳,常是素面或少有装饰,要纹也是纹梅兰竹菊、清风朗月一类,这场中三人便是。
  其中一人见了从弥天灰尘碎屑中扑面而来的陆晨霜,竟调转方向,将剑倒指向他。
  “……”陆晨霜有苦难言。
  要知他也是如假包换的正道人士!
  原本他是有那么几件瓦净衣服的,可这不是小九没给他带上么?赶路半月这马鞍都快把裤子磨穿了,谁还顾得上穿那么讲究?他无暇多做解释,挥剑朝怨气冲天处斩去。
  一对上他,那妖脸色突变,连接几招步步后退,猝然朝地一卧,消失无踪。
  陆晨霜烦躁得想吐老血。
  当年初出山时,他一心修的确是剑道,可修着修着到了后来几年,每回一对上没骨气的对手都过不几招就变成他一个人提着剑漫山遍野到处找人家。方才看这妖和那三人对打了小半个时辰,他还当这只是个不死不休的死心眼儿,正想着酣战热身一场,没想到它连试都未试着还击一下,就跑了?
  气流被这妖的吸灵功法扰乱,流光一时辨不清它遁往何方,陆晨霜追妖已追出了经验,不假思索左手拍腕,将剑锋朝地面一刺。破土近五尺,身周飞沙走石却不见妖物踪迹,他心下了然:此妖使诈,看似土遁,实则用了别的法子。
  金木水火土,借以藏身不外乎这五行,此地无水无火,那便只能靠周围几棵树了。陆晨霜剑诀默运,召流光从泥中冲天而起,厉叱一声:“去!”
  流光不染尘埃,得令分幻化影,刹那之间一剑化出百支剑气发向四方,周围一圈树木无论粗细高低,尽数被拦腰斩断。
  还是迟了一步。妖确是借“木”藏形遁逃,已然跑远了。
  不好不好。
  陆晨霜挽剑负手而立,面上一派肃然,心中暗自打鼓。
  怎么办?人家不知为收这妖追了多久,要不是他出手,这妖就不会逃,他虽预判危险,但刚那情景其实并未到千钧一发之刻,他怎好直说“我是为了救你们三人才出手的”?人家和他素不相识,岂会知恩领情?
  可放走这妖也不能全怪于他!他纵流光破土的时候,谁会知身后那三人一点手段都没使呢?多少使些法子也不会让那妖遁得那么顺利啊!
  那他们在后面做甚?难道看他杂耍不成?
  陆晨霜一回头,只见后面三人根本无暇指责他放跑妖物,正蹲在地上抱成一团。原本为首的那个怀抱着倒地的一个摇晃:“师弟?师弟?你怎么样?”
  嗨,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根基不稳,贻笑大方,赶紧捂上脸运回家躺着去呗!
  陆晨霜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他的帷帽早在他飞身踏剑时就不知被风掀到哪去了,嘴里含着的果核倒是还在。他用牙尖剔剔果核上的肉,咂着嘴里的滋味,睨了眼这几人的衣角下摆。
  啧,碧蓝水波纹。
  久踞“天下第一派”名号的无量山派以山脚下澜沧江为灵,近几代掌门更是干脆命人将澜沧江缩绘成一方水波纹绣于全派门生的衣袍之上,弄得好像澜沧江是他们自己家的一样。
  天下第一派?不过如此嘛。还不是三人联手也未能拿得下一个见他出剑立刻掉头就跑的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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