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爱细腰_分卷阅读_61
连升三级的孙进荣只高兴了半个月便笑不出来了,皆因他发现自己的品级是升了,可手中的权利却少了,每日基本上是坐着等时辰过,偶尔听身边同僚半真半假地说些羡慕他清闲的话,他表面客气,内心却烦闷不已。
他正值壮年,可不是当些闲差领些俸禄养老的!
实在是无法忍受身边那些不知真假的羡慕目光,纵使是时辰未到,他也不愿再逗留,直接一拂衣袍抬脚便出了衙门,完全无视身后的异样眼神。
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头,他更觉心烦,感觉轿子停到了一边,正想训斥下人,却听长随在轿帘外低声道,“大人,请稍等,前面是靖王爷尊驾!”
孙进荣一怔,不由伸手拨开帘子,正好见王府侍卫从眼前经过,再不久便是当今天子亲弟——靖王的车驾。
皇家的威严与尊荣震撼着他的心房,王府车驾渐渐远去,身下的轿子又缓缓地被抬了起来,他才沉默地放下了帘子。
正在屋里与长子说着话的江氏,听闻老爷回府时不禁有些奇怪,这个时辰他本应还在衙门里才是,怎的提前便回来了?
孙培策也极为意外,想了想便对江氏道,“娘,儿子去瞧瞧爹去!”
“去吧去吧!”长子这话正合她意,江氏忙道。
到了外书房孙进荣处,见小厮正守在门外,他顺口便问,“老爷可在里头?”
“回大少爷,老爷在的!”
孙培策不再多话,直接推门便进去,果然见父亲正坐在书案前长吁短叹。
“爹!”他走了过去唤了一声。
孙进荣抬眸见是他,只‘嗯’了一声便移开了视线。
“爹,可是衙里有不顺心之事?说出来让孩儿听听,看能否为爹分忧。”孙培策往书案上的空茶盏添了些茶水,沉声问。
孙进荣望了他一眼,长子是他这几个儿子当中最得力的,遂也不瞒他,长叹一声道,“为父只怕是小瞧了苏沁琬那丫头,她看来并不将为父的威胁放在眼内。也是为父将她想得过于简单了,那件事其实真的算不上是多有份量的把柄,真的说出去,孙家下场或会比她苏沁琬更惨,那丫头想来也是清楚了这点。”
孙培策沉默了片刻,突然冷笑一声道,“她既对这些不在意,那便找个她在意的来拿捏。”不只是父亲,便是他也是看走了眼,本以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丫头,纵是事后仍能装出几分冷静与他们交涉,但到底涉世未深,威吓几句便能拿捏住了,哪想到原来那丫头心里眼里清着呢。
“她在意的?她如今的亲人算来算去也只得咱们家,还有什么会是她在意的?”孙进荣皱眉问。
“爹,您忘了?那丫头进宫前可是将一直侍候她的奶嬷嬷送走了的,如今想来,只怕她打的便是去除后顾之忧的想法。毕竟,那个奶嬷嬷是她从江闽带过来的,又是自小侍候她的。”
孙进荣稍想了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看来确是如此,那策儿,如何将那奶嬷嬷‘请’来,这事便交给你了!”
孙培策信心满满地道,“爹您放心,孩儿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当晚,许是因为对长子的满意,孙进荣难得的到了正院江氏处陪她用晚膳,江氏得了下人的禀报,欢喜得直摩挲手掌。自从西院进了个小妖精,除非有事,否则老爷甚少会到正院里来。
她高兴得连连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老爷喜欢的菜,一早便梳妆打扮妥当,坐在屋里等着孙进荣的到来。
时辰一到,果然见自家老爷的身影出现,她连忙迎了上去,殷勤地侍候他净手,再亲自为他布菜。
夫妻二人难得和睦地用了晚膳,孙进荣又呷了几口茶,老神在在地坐到一边,左耳进右耳出地听江氏唠叨着每日管理家事的辛苦、西院那几位姨娘事儿多。
要是平日,他定会不耐烦地拂袖而去,如今却心不在焉地任由她说个不停,偶尔还‘嗯嗯嗯’的附和几句,让江氏精神一振,说得愈发起劲了。
“今日妾身与莲儿到了银楼里,见着了靖王妃……老爷,莲儿那事到底什么时候才有个准信?她如今的年纪可拖不得了。”正说得起劲,江氏突然想到女儿孙若莲的亲事,不禁担忧地问。
孙进荣回过神来,忆及这段日子的清闲,心中烦躁,粗声粗气地道,“成不了了,好生为莲儿挑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莫再惦记那靖王,再怎么轮,靖王侧妃也轮不到她!”
“这……”见丈夫突然发怒,江氏也不禁吓了一跳,细听之下心一下便慌了,“怎的会成不了,宫里的昭仪娘娘如今不正是得宠么?皇上难道还不肯给她这小小的恩典?”
“恩典恩典,你也不想想当初你与莲儿是如何待人家的,如今凭什么让人家为你女儿求恩典!得了得了,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懂什么!早知今日,当初便是装也得装出个好样子给她看,如今有事要求人家了,又哪来什么脸面!”孙进荣也有些分不清是在训斥妻子还是在说曾经的自己,只一古恼地喷个不停。
只是,越是说,心中便越是烦躁,终忍不住一拂衣袖,大步离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江氏傻站原处。
好半晌,江氏醒转过来,嘴巴几度张合,终是挤出一句,“怎、怎的就全怪到我与女儿头上来了?明明、明明……”
孙家那些糟心事苏沁琬自是不知,纵是知晓也是当不知道。今日是殿试的日子,一大早忙完了差事,秋棠便拉着淳芊到外头瞧热闹去了,淳芊本是不愿,可苏沁琬却装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对她说,“往日在家中总听闻考状元的不易,天子门生天子门生,却是不知这最后一关是个怎样的考法,我还等着你到外头打听了回来向我说说,也好长长见识呢,你怎的反倒不愿去了?”
淳芊眼神一亮,立即挺了挺胸膛保证道,“娘娘放心,奴婢这便去打听个明白,回头再向娘娘细说!”
苏沁琬见她上钩,微微一笑,“好,本宫便等着你!”
芷婵抿嘴一笑,细细地叮嘱了两人几句,看着两人手拉着手出了门,这才对苏沁琬道,“还是娘娘有法子,淳芊这丫头总是憋在屋里,迟早也会闷出个病来。”
苏沁琬轻叹一声,“她这是怕自己又被人利用,所以宁愿老老实实地呆在怡祥宫中,也不愿到外头走动。”
芷婵一下便沉默了,淳芊的异样她也看在眼内,可该劝的该安慰的话语都说过了,那丫头吃了一回亏,竟成了惊弓之鸟,警觉心一下子便膨胀了起来。其实在宫中时时保持警觉是件好事,可她却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觉得自己太愚钝,是以干脆整日将自己关在怡祥宫中,好像这样才能将外头的不怀好意挡住了一般。
那个包打听般的小话痨淳芊,好像已经随着漱勤殿那一撞而离去了……
☆、64|56.55.1
隔得一个多时辰,秋棠及淳芊便回来了,苏沁琬见两人一脸失望的模样,不禁笑着问,“如何?这殿试是个怎样的?”
“什么也瞧不见,奴婢还以为是考中了的那些人全部汇集到正阳殿,皇上出题,然后一个一个轮着来回答,哪想到却真真是‘考试’,每人分了卷子在作答。”秋棠嘴快地回道,末了还重重在叹了口气。
苏沁琬‘噗嗤’一下直接便笑出了声,“上榜的一个一个回答,那皇上得什么时候才能听完啊?少不了也有几百人啊!皇上这一日不吃不喝坐在正阳殿听他们答题?”
秋棠讪讪然地摸摸鼻尖,嘀咕道,“奴婢还真的这般以为的!”
淳芊也‘嘻嘻’地笑了几声,“其实奴婢原本的想法也如秋棠这般的,不过今日才知道是错的。”
苏沁琬含笑望着她们,心中也知道这两个丫头最多是远远朝正阳殿那处望上几眼,再与宫人们各自交流所见所闻,并不敢往正阳殿处去。毕竟,宫中是有禁令,后宫女子是不能轻易踏进前朝的。
又过了小半个月,苏沁琬闲来无事正学着调香粉,却见淳芊一脸神秘地走了进来,朝她行了礼后笑道,“娘娘,您猜这回的状元与探花是什么样的人?”
苏沁琬好笑,“我又如何能得知这些!”
淳芊笑得更得意了,摇头晃脑地道,“这回的状元是位年逾四十的中年男子,探花郎却真真是位年轻公子!看来探花看俊俏还是有理的。”
苏沁琬忍俊不禁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你瞧见他们了?”
“算是瞧见了,奴婢方才见郭公公领着三个人往正阳殿去,远远瞧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是位长须男子,中间的倒瞧不清模样,最后一位却看得清是位年轻公子。按道理来说,这走路的先后顺序肯定便是他们今科的名次顺序,奴婢说的可有道理?”淳芊不禁卖弄起来。
苏沁琬忍着笑意连连点头,“甚是有理!”
原来殿试结果都公布了,却是不知那书呆子哥哥可榜上有名?想来应该能考中的吧?他是那样好学的一个人。苏沁琬有些失神。
***
凌渊目不斜视地跟在引领太监身后,四周只听到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人人均是屏息静气,偶尔眼角余光瞄到的往来官员,亦是一脸的严肃。
终于跨过了正阳殿那道门槛,紧跟着一同进殿来的另两人恭恭敬敬地向龙椅上的一国之君行了跪拜礼,趁着被叫起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往上首扫了一眼,顿时身子便如被雷劈中了一般,有着片刻的僵硬。只很快,他便垂下了头,努力压制内心那一股惊涛骇浪。
那是……当今皇上?大齐第三任帝王启元帝?这分明便是那日与他分买了云片糖的年轻男子!
内心久久平静不下来,上首那年轻帝王在说了些什么话他也听不清楚,脑中只闪过当日那一幕幕。他不否认是为了家中妻子而买糖,这是懒得解释,还是本意如此?那个被他视作‘妻子’的女子又是何人?云片糖乃江闽特产,他能否认为这位当今的天子是为了宝珠妹妹?
要是他买的那些糖果真是给宝珠妹妹的,是否说明他是真心宠爱宝珠妹妹的?宝珠妹妹若是得了他的真心看顾,那在宫中的生活想来会好过许多。只不过,他那样的真心真意能持续多久?会不会半途而废,转而宠上别的女子?果真如此的话,那宝珠妹妹又该怎么办?
他只觉脑子里糊成一片,疑问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可是这些却无人能为他解答。
感觉袖口被人轻轻扯了扯,微微侧头,见新科榜眼正朝自己打眼色,他顿时便回过神来,连忙收敛凌乱的思绪,全神贯注听新科状元郎回答皇上的问题。
赵弘佑神色淡淡地问了状元与榜眼几句,瞧不出满意与否。目光落到新科探花身上时,脸色顿时有了片刻的尴尬,皆因那人不是别个,正是凌渊!
他愈发的不自在起来,毕竟,那是他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自己也想不明白的蠢事,却偏偏被眼下这探花郎瞧了个正着。
他心里直犯嘀咕,可却仍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听着凌渊不卑不亢地报上籍贯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