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05 爹的强势

  吕如意慌乱地在街上跑着，灵儿被她拉着手，一叠声的在后头叫着小姐，她们跑过一个转角，如意把她压在墙上，用手摀着灵儿的嘴，「嘘。」她说。
  大约半盏茶，有一阵脚步声过来，果不其然是他们家的家丁，家丁离开之后她们又等了一些时候。如意探头出去巷子看了看，又转回来：「小姐？」
  「带我去找林大夫。」她对灵儿说。
  「为、为什么？」
  「不为什么，那时你就知道了，灵儿，帮帮我。」
  抿了抿唇，「好、好吧。」
  然后灵儿就带着她，一路沿着小巷子走，莫约一炷香时间，他们走到了那个写着『微草堂』的药铺前。林文庭座堂抬眼看到他们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那时还有个病人。
  「姑娘先坐。」他指着对面的椅子。
  吕如意依言坐下，灵儿紧张地拉着她的手。她感觉到她的手心出了些汗，其实吕如意也是紧张的。就像她跑了一阵子的心跳都还没平息。
  林文庭送走了病人，他走到她们眼前：「吕姑娘今天怎么过来了？是身体哪里不适？」
  摇摇头，「我是来找文庭哥的。」
  「找我？甚么事？」
  不疾不徐的口气，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来，抿了抿唇，未语泪先流。他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女子。
  「你，你怎么了？」一时有点手忙脚乱地抽出口袋里的手帕递给如意。
  文庭今天穿着一件白衬衫和西装裤，在当时算得上前卫的打扮，他递了一杯水给如意：「先喝口水，有事慢慢说。」
  浅浅地沾着水，在文庭耐心的陪伴下，慢慢的停止了哭泣，「我爹要我嫁人。」她说。
  林文庭听了反而微笑了起来，他抚了抚女孩的头：「女大出嫁，天经地义。」
  「可、可我讨厌那个人。」如意恨恨地说。
  顿了顿，他说：「你真是个特殊的女子。」
  如意不明白地望着文庭，他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梳子，「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那把木梳有个半圆的弧度上头戏刻着精细雕花装饰，文庭慢慢的说着：「这是我发妻的遗物。」然后把目光对上如意的眼睛，「我们是从小指腹为婚，但一直到洞房花烛的那天晚上，我才见到她。她看起来一脸茫然紧张的样子，我那时候想，要是对她不好，这女孩的一生就算毁了，可到后来，我对我发妻的喜爱与日俱增，我觉得，能遇见她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文庭的目光是专注认真。
  如意愣了，她发现她几乎无法直视那双眼睛，而心跳竟比方才跑步时还要剧烈。
  「你、你是想说我能爱上那个男人吗？」
  「我想，他既然求了亲，肯定也是心仪于你的。况且，吕老爷也不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他看不上的男人吧？」
  一时衝动，如意纂住了对方的衣袖，「那、那你能、能...」她觉得自己的脸都涨红了。文庭轻轻抽出衣袖，「没事，你慢慢说。」
  「小姐。」灵儿扯了扯如意，不赞同的摇着头。
  如意反而定了定心神，「那文庭哥，你能娶我吗？」她转头对林文庭一口气地讲完。
  就像对方刚才抽出衣袖那样，虽然惊讶，但缓过来后，只是温和的道：「姑娘说笑了。」
  如意觉得羞愧跟委屈的感觉一起涌了上来，巴巴的扯着裙子，眼泪停不下来：「小姐，我们回去吧。」
  既然已经丢脸了，她彷彿也破罐子摔碎了，哭着说：「我、我也知道这么做很糟，可、可我不想让别人决定我的未来，我也不想嫁一个谁都要怕他敬他的人，他只是个混蛋，我、我也是有自己感觉的啊。」
  对方没有接话，他只是默默站着，犹豫了一下，安抚的摸了摸吕如意脑袋，「你这是傻气......回去吧。」
  如意像是失足溺水又搆不着浮木那样，洩气之后，她还是努力地整理了情绪，站了起来：「文、文庭哥，对不起......还有，谢谢。」
  「......别谢我......我甚么事，也没为你做。」对方略带苦涩的说着。
  「.......再见了，文庭哥，」勉强地用一种略为轻松的口气：「嫁了人以后，大概再见不到了。谢谢你听我说话。」
  可等她走到了门口，又被拉住了手肘，讶异地回头看见林文庭严肃的表情，他握着她的手肘：「你想过吗？我只是个鰥夫。」
  顿了顿，如意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一个布庄小姐。你们家是王街上最大的布庄。要甚么人没有？」
  「可是，我、我娘前两年生了个弟弟，以后弟弟长大了会继承家业，我、我也只是个出嫁的女儿。」她又紧张又带着希望的看着对方。
  林文庭放开了她，叹了口气：「你让我想想。」他说。
  可心情跟开始完全不一样了，如意巴巴的看着对方，直到他被看笑了，「回去吧。」他对灵儿说：「带你们家小姐回去。」
  可吕如意才没那么听话，攀着对方肩膀就往林文庭脸上亲了一口。
  「我回去啦。」她开心的说。
  一阵惊讶后，对方笑了起来，把一直握在手里的木梳交给如意。「把头发梳一梳。」
  在回家的路上，如意一直握着那把木梳，心中雀跃得不能自己。
  当然无故跑出来，他们在路上走到一半，就遇到找来的吕德，对方担忧又松了一口气的看了一眼如意，转而训斥灵儿：「你这孩子，怎么就敢带着小姐往外跑。」
  「阿叔，对不起。」灵儿怯怯地说。
  「德叔，对不起，是我带灵儿出来的，别怪她。」
  吕德一口气叹了又叹，「老爷已经知道了，咱们回吧，小姐。」
  如意当然心里也有点忐忑，但是她想，爹从小是最疼她的，这次，应该也能依她吧？等她进了厅堂，吕父严肃地坐在上位看着她：「你知道了？」
  「爹爹，孩儿不想嫁。」
  「为什么不想嫁？」吕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况且夏家大少爷尚未婚配，人也洁身自好。」
  「可，洁身自好，他又怎么会去逛.....那种地方。」
  吕父叹了口气：「那还不是为了二少。唉，这次还是大少爷救了你，怎么就想岔了。」顿了顿，「就这样吧。你准备准备，十天后就是夏家人了。」
  「爹！」她惊叫出声，「不由得你。」对方语气中的强势让如意几乎不敢相信。
  「为什么？！难道是那个人有权有势？爹爹，难道你要为了攀权附势来断送孩儿一生的幸福？」她无法相信的提问着。
  看着女儿激动的反应，他只是慢慢捧起桌上的茶，悠间地品尝着，悠悠地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爹和你娘是，你也不会例外。」
  「我不一样，」如意再次激动的说，「爹爹，我有心上人，他人很好，我喜欢他啊，爹，他要来提亲了，您看看他再决定，爹爹。」如意的口气慢慢软了下来，自小爹最疼她了，也许说实话爹会答应，看着老父不作声的表情，她几乎就要相信自己可以掌握未来了。
  「十天以后你就要成夏家人了，你用这十天忘了他吧。」她不懂，为何父亲的态度如此强硬，整个人愣住了，连泪水都像潺潺地小溪，不绝地爬满整个脸庞，「灵儿，扶小姐回房歇息。」
  如意就像失了魂魄的躯体，任由灵儿搀扶着离开厅堂，行间，她听见灵儿不断地在耳边说着什么，却又什么也没听懂，未到房间，她已经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