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韩墨转来后,不少想与他往来的同学发现韩墨一心只想跟温宸交好,这一事实让不少人感到不满,起初以为韩墨不过是因为想跟同桌交好,而温宸恰巧是他的同桌。
  谁曾想,即便温宸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韩墨始终围绕在温宸身边,这让因谣言而不喜温宸的人更加讨厌温宸,讨厌他被韩墨看中、讨厌他对韩墨爱搭不理、甚至单纯的就是讨厌他这人。
  种种原因使得每当韩墨不在教室剩温宸一人落单时,总会有人「不小心」撞倒温宸、踢到他的桌椅、弄散他的书本,进而让温宸更加疏离韩墨,温宸明白这一切的起因全因韩墨而起。
  对此一概不知的韩墨,对于温宸的疏离感到无奈,他不明白自己频频释出善意为何将人越推越远。温宸是自己第一个真心想要深交的朋友,可却偏偏在他那屡屡碰壁。
  此时,有关温宸的谣言四起与原先不同,原先的谣言在校方出面表示门窗的损毁的兇手已被抓到后渐渐失去热度,而这次却是有关温宸私下的行为。
  传言指称温宸下课后,总是上了一辆豪车,有好几次总赶在宿舍门禁时间前回来,有时候到了深更半夜也不见踪影,更有常常彻夜不归的纪录。
  原先对温宸所有不满的人像是抓到了把柄一样,这次不再是明面上谣传,而是私下议论,对于温宸的欺凌也更加严重,只是这一切韩墨并不知情。
  下课鐘声响起,温宸到厕所如厕却被人推进厕间反锁,而此时的温宸面无表情,对于自己被反锁并泼了一身湿的情况无动于衷,既没有哭天喊地也没有频频求饶,这让在门外訕笑的古贺飞一群人深感无趣,扔下水桶啐了一口后离开了。
  直到上课鐘响起温宸仍未回教室,对温宸的疏离感到无力的韩墨想着对方竟拉开了距离自己似乎也没必要上赶着凑上去,但直到鐘声再次响起,温宸始终没有回到教室,这时连坐在前方的赵鹿楠都发觉事情不对劲,转头询问温宸的下落。
  见韩墨并未回答,赵鹿楠明白对方一样不知道温宸的下落。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赵鹿楠起身跑出教室,韩墨见状紧跟在后,就见赵鹿楠将厕间门一间间敲开边喊温宸并在最后一间发现了异状。
  看着被细小铁丝缠绕的门把两人心里都有了猜测,赵鹿楠努力将铁丝解开,一旁的韩墨焦急的喊着温宸的名字。当两人推开门的瞬间,就见温宸蜷缩在角落微微颤抖且浑身湿透、不哭不闹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这一刻,韩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气自己没有及时发现赶到、他气温宸这样不声不响、他气对温宸施暴的人,但其实他最气的是即便出了事,温宸始终一声不吭不跟他说也不找人帮忙。
  可这一切不满,在看到眼前温宸的模样,只能化成一声叹息。韩墨将身上穿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温宸的身上并请赵鹿楠回去跟老师交代,自己则是带着温宸前往医护室。
  见到一身湿的温宸出现在眼前,年长的老校医并未多问,拿出了毕业的学长姐留下的校服给温宸替换,自己则是找了藉口就离开了医护室。韩墨将校服交给温宸并帮他把帘子拉上,自己则是坐在另一张床上等温宸换衣服。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自己因为温宸而来到医护室,也不知道未来还要来几次,一想到这韩墨就深感无力。
  等了许久都未见温宸换好衣服便出声询问却没有任何回应,正当韩墨要将帘子拉开时,温宸出声了,这是第一次温宸主动开口本该感到开心,可说的内容却让韩墨的心隐隐作痛。
  「真的很谢谢你,可是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接近我了?依你的人气应该不缺朋友的,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再试图想跟我做朋友了?我不需要朋友的,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待到毕业。」
  听着温宸的话,韩墨忍不住将帘子拉开,就见蜷缩坐在床上的温宸面无表情,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的说着,像个没有情感的人偶。原先因温宸的话感到有些受伤的韩墨,这时见到这样的温宸立即意识到他的状态不对,便耐着性子坐在他面前轻声询问。
  「为什么你不需要朋友?」
  沉默许久的温宸像是才接收到韩墨的话缓缓的说道,「因为朋友终将会离开,就如同我父母一样。最终会因为种种原因感到厌烦,而离开时还不忘清算过往曾经。甚至,以此为名要我偿还过往欠下的。这样的关係太辛苦了,我都自顾不暇了,真的不需要了。」
  见温宸脸上始终未出现其他情绪,韩墨隐约发觉了温宸的异常,可这一发现并未带来多大喜悦而是更深的难过。
  这时,韩墨的电话响了,看了眼来电号码后接起电话就往窗边走去,电话那头是韩墨先前联络的死党——孙杰。
  两人至幼儿园开始就是就是好朋友,加上两家家世相当从以前就经常玩在一起,甚至从小到大都念同一所学校直到韩墨转学这才分开。
  此时,对方不像平时那般嘻皮笑脸的跟韩墨抬槓,而是怒气衝衝的表示对自己查到的内容非常不悦。
  事情起因是,当初韩墨请孙杰调查之前那间育幼院,而找到的结果说明着育幼院着种种劣跡,无数次的被检举纪录关于体罚、虐待等等,可却因种种原因即得劣跡斑斑的育幼院仍然继续营运下去。
  孙杰忿忿的诉说着调查到的结果,此时的韩墨却有些恍神,如果他没记错,当初意外在老师桌上看到的学生档案,记载的就是这家育幼院。
  当初办理转学手续时,意外在老师桌上看到温宸的学生档案,上面的备註便是这间育幼院,原先并未放在心上,怎料之后发生的种种让他想起了档案的备註,促使他请假去育幼院并且特地请人调查。
  可调查结果始终是粗浅的内容,与他真正想知道的事情还有一大段落差,不过,现在至少还有方向,想通了之后,韩墨打断了电话那头发牢骚的孙杰交代了几句就将电话掛断。
  回温宸身旁,韩墨看着温宸楞神,眼前这男孩一动不动的蜷缩着,是有多么没有安全感才会呈现眼前的状态。韩墨不由自主的伸手轻轻拍了拍温宸的头像是安慰着他,之后转身离开了医护室。
  当韩墨离开后,原本毫无表情的温宸,瞬间眼眶盈满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无声无息,没有隐忍的低啜、没有先前的崩溃大哭,就像是会流泪的人偶,因为设计不良又或是开关坏了而一直流泪。
  「我难过吗?我不难过。那为什么在哭?我悲伤吗?我不悲伤。那为什么流泪?我好像只是止不住不听话的眼泪。」
  在心中反覆质问自己的温宸并未因此找到答案,最后只能将这一切归给出状况的泪线,他从不觉得自己的情绪有问题,只当是因为自己的情感压抑了太久总会因一些意外状况而起伏,如同先前意料之外的善意总会扰乱自己的情绪。
  温宸始终觉得压抑自己的情感直到麻木并没有什么不对,毕竟人是不能被情绪左右的,人之所以是人不就是因为能控制自身,不论是行为还是情感。
  先行回到教室的韩墨,面对着身边看似关切实则打探的同学,心中涌起了阵阵不耐烦。当初转学的一部份原因便是看不惯了所以离开,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这些人的嘴脸像是赶也赶不走的苍蝇,不管到哪都能遇见。
  原先待人有礼的翩翩公子,在受不了始终围绕身边的烦人「同学」后踢翻了课桌椅,一夕之间,整间教室鸦雀无声,没有人想到一向待人和善的韩墨会有如此举动,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事出突然丝毫没有徵兆。
  有反应快的在第一时间就去找老师告状、有悄悄溜走远离的,也有始终反应不过来傻在原地的,可这都不影响韩墨的行为,只见他弄出动静后起身离开了教室。
  从韩墨动怒到离开始终没动静的赵鹿楠,在韩墨离开后追了出去,他想不管怎样两人也是同学,相处下来觉得韩墨人也不坏便赶忙去追韩墨。
  当赵鹿楠找到在走廊一角吹风的韩墨,对方始终未抬头看他,自顾自的把玩着颈上的护身符。
  赵鹿楠很早就注意到韩墨把玩护身符的习惯,也从未见他将护身符取下来,甚至第一次见韩墨生气便是有人半开玩笑要拿他的护身符,那时的韩墨整张脸都冷了下来,最后还是有人识相将那开玩笑的同学拉走,可之后韩墨就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直到放学。
  他并不知道护身符的来歷,但他知道这对韩墨来说很重要,他就这样静静的陪着韩墨没有多馀的安慰或关心,就只是陪着他。
  赵鹿楠有时候总会想,如果当初像这样只是静静的陪着温宸,不急切的表示自己的关心,是不是他跟温宸的关係就不会走到现在这样两人行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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