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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春信 第61节

  尚柔经他提点,忽然灵光一闪,俯身道:“你再聒噪,我就毒哑你,让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彻底变成一摊烂肉。等你爹娘都腻烦了你,你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说罢顿下来,视线往下转移,落在他的脐下三寸处,兀自琢磨着,“你已经没了知觉,要是把那地方割了,你应当不会觉得痛吧!就是血流得多些,可能会死人的……”
  这下彻底把陈盎吓傻了,他知道以前受他欺压的妻子是真的有报复的能力和决心,像他这样的废人,哪天她觉得不耐烦了,想要他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于是他屈服了,不再叫嚣了,甚至每每看见尚柔出现,还有些害怕。
  公婆使唤不得,丈夫管束不得,带着孩子安生过自己的日子,到了结算当月账务的时候,尚柔惊奇地发现账上多出了七八十两,这是陈盎消停了半个月的功劳。只要不用填那个窟窿,盈余会越来越多,这样宽裕且自由的生活对尚柔来说足够了,她本来就是个没有太多世俗欲望的人,这些年和陈盎耗着,也耗光了对男女感情的向往。现在这样就很好,再熬几年,等公婆和丈夫都不在了,自己就能当家做主,强过重进一个新门庭,重新寄人篱下。
  赫连颂听肃柔说完尚柔的事,也由衷为那位妻姐庆幸,边走边道:“这件案子虽然就这么结了,却也不能让岱王公子逍遥。我命人出去打探了一遍,他作奸犯科的地方多了,等过阵子事情平息下来,再从别处下手,除掉他,也算替安哥儿扫清了前路。”
  说话间进了内寝,发现近身伺候的人都不见了,忙转头看肃柔,她微微眯着眼,似笑非笑望着他。他顿时一阵心虚,掖着两只无处安放的手,很快便将乌嬷嬷招供了出来。
  肃柔发笑:“我在外还惦记着你的吃喝,你们倒好,趁我不在家,盘算着怎么添人口。”
  赫连颂如临大敌,忙道:“这是乌嬷嬷的意思,和我没什么关系,娘子千万不要拉我连坐。”
  结果那视线流转,落在了他心虚的脸上,“乌嬷嬷出的那些主意,只要我不点头,就算把人买进来也没用。这不过是一桩小事,不足挂齿,官人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她仔细审视他,越看越觉得可疑,反正已经讹到这里了,再加把劲,或许可以掏出一些她不知道的隐情来。
  他吞吞吐吐好一会儿,终于放弃了抵抗,壮着胆子说有,“我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你,早晚是要向你招供的,今日干脆告诉你吧,我外头养了个人,已经怀上身孕了,等孩子落地,就打算抱回来让你养。”
  第82章
  晴天霹雳,原本是打算听他诸如藏私房之类无伤大雅的小秘密,结果一问之下,竟牵扯出了这样的惊天大案。
  她惊愕地盯着他的脸,像盯着一个陌生人,满室静谧下,连她急促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她说:“赫连颂,你在外头养了人,这是真的?”
  他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还怀上孩子了?”
  他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肃柔知道,应当问明白其中原委……其中一定有原委,可是那股委屈莫名就升腾起来,冲得她难以自控,冲得她方寸大乱。
  “你说我们暂且不能要孩子,没说不和别人生孩子,所以外头的女人就怀上了?决定嫁给你之前,我也托了大哥和二哥,替我打探你的名声,都说你不能人道,坊间没有一个相好的,那这女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畏惧地瞄了瞄她,磨磨蹭蹭道:“十二年前,赶往上京的途中,我曾救过一个快要饿死的女孩,顺路将她带到了凤翔府。她在凤翔府有亲戚,进城之后彼此就分开了,没想到她被亲戚卖进一个商队,今年辗转来到上京,受邀在酒楼赶趁。我们是在一场宴饮上重逢的,我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替她安排了个院子,养在外面。”
  原来还有前情,并不是见色起意随便物色的女子,那这算什么呢,算他赫连颂长情,不忘搭救旧相识吗?肃柔觉得胸口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似的,她明明很相信他的,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不免开始怀疑,男人真的可信吗?
  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是啊,说他不能人道,明明他很擅人道,说明坊间传闻听听就好。现在的男人,养外室可以三心二意,聘正室却是一本正经,所以自己真的被他骗了?他口口声声要带她去陇右,代价就是去和别人生一个庶长子,留在上京做质子吗?
  越想越生气,她愤然转身冲进了前厅。
  前头蕉月结绿她们正说笑着,预备家主晚间换洗的寝衣,乍见她匆匆进来,大家都吃了一惊,从她满脸怒容上便窥出端倪,知道小夫妻间又起矛盾了。
  小吵小闹是情趣,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但见自家娘子夺过案上戒尺又冲进内寝,才惊觉这回的事不平常。
  大家惶然对望,不知该不该进去拉架,不进去怕未尽奴婢本分,进去又怕王爷脸上挂不住,正犹豫的时候,听见里头传出王爷的惨叫,连连哀告着:“娘子,我错了……我犯了大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大家急得团团转,忙拽了付嬷嬷到内寝门前,付嬷嬷隔帘向内劝慰,说:“娘子消消气,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当这样……”
  然后便传出肃柔的哭声来,呜咽大喊:“我瞎了眼,竟会嫁给你这伪君子!”
  大家见势不妙,慌忙闯进了内寝,打眼一看全乱套了,王爷的脸上被戒尺打出了一条鲜明的红痕,衣裳歪了,头发也乱了。自家娘子呢,面色发白,连气都要倒不过来了,握着戒尺抽泣:“我但凡有那个力气,今日一定打死你!”
  众人顿时吓得不轻,忙上去夺走戒尺,将人拉开,付嬷嬷道:“娘子,这是怎么了呀,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出了什么大事,闹得这样?”
  肃柔不说话,只是衔恨死死盯着他。他颓然掖了下伤处,对付嬷嬷她们道:“你们先出去,这事我自己处理。”
  众人无奈,只好退出了内寝,待人都走了,他才上前牵了她的手道:“你这么生气,果然是在乎我的。”
  肃柔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可他并不气馁,几番纠缠之下,一把抱住了她。
  她挣扎,可惜无论如何都挣不脱他的钳制,他压声道:“你怎么真生气了呢,我已经挨过打了,你的气也该消了,现在冷静下来听我说,好不好?”
  肃柔老拳相向,“你可别告诉我,又是你设下的局,如今可是连孩子都弄出来了!”
  所以说她这一顿脾气发得好,外面除了她的陪房,还有往来运送热水的王府女使婆子,上房里鸡飞狗跳,这消息才能传播出去。
  但夫妻之间的情分是绝不能伤的,他冒着雨点一样的拳头申辩:“养在外头的女人,不是十二年前那个女孩!”
  肃柔愣了下,连捶他都忘了,怔愣道:“是新欢?”
  他说什么新欢旧爱,“我一直只有你一个!像我这么冰清玉洁的人,忽然间弄出个女人来,谁能信?但借着旧相识的名头,就能让一切顺理成章,你看,这回不是连你和乌嬷嬷都瞒过了吗!”
  “可人家怀上孩子了!”她又要蹦。
  他忙把她压制住了,艰难地辩解:“怀上孩子很难吗?只要和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就会有孩子。你以为我在上京经营这么多年,没有自己的暗哨和部下?我若是光靠着官家给的那个挂名指挥使头衔,也不能无惊无险活到今日。你听我说,这件事我早就开始筹谋了,在你答应嫁给我之后,就暗里安排起来。稚娘和她的搭档两情相悦,我准他们结成夫妻,有了孩子就算在我名下,所以才说等生下来,抱给你抚养。陇右早晚是要回去的,没有嫡长,抓个庶长也好,总是给官家一颗定心丸吃。将来把这王府留给稚娘和孩子,有了这些,不怕她把内情抖出来,就算为了一生富贵,她也会牢牢守住这个秘密的。只是委屈你,恐怕有伤脸面,不免又要受人议论。”
  肃柔听得一头雾水,“这些且不提,你不是说已经怀上了吗,时间哪里对得上?”
  他胜券在握,“已经命人替她保胎了,只要颐养得好,孩子足月生下来,到时候对外称早产,时间不就对上了。”
  果然这人未雨绸缪,连女科里的事都精熟于心,肃柔听他说明了原委,窘道:“你说话不该喘大气,要是一开始就说清楚,也不用挨这一顿好打了。”说着轻触他的脸,“我下手有点狠,打疼你了吧?”
  他却护着自己的脸,说别动,“好不容易讨来的打,明日我还要顶着伤上朝呢。”
  所以当晚连脸都不曾洗,第二天一早起来特意打了一套拳,那红痕遇热愈发显眼,然后骑着马,一路招摇过市,到了朝堂上。
  果然朝上奏对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的脸吸引,连官家都看了他好几眼。他却很沉得住气,对金军扰攘,分析得一板一眼,仿佛已经忘了自己脸上还挂着伤。
  官家最终收回了视线,沉吟道:“袁傲率军镇守西川,著有功劳,着令领定边军节度使,由帅司所载知州任安抚使,先稳定民心要紧。再者,从武烈军抽调两军兵马驰援,尽早驱散那些匪军。兵祸不断,西川一线难得安宁,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要牵连内埠了。”
  满朝文武躬身领命,后来又议了水利营田诸事,将要散朝之时官家发了令,让赫连颂留下议事。
  从外朝到内朝,官家负手走在宽广的天街上,边走边道:“要解决金军,还是得陇右主动出兵,深入腹地将其剿灭,才能永绝后患。只可惜武康王染病,战略只好暂且搁置,先调遣临近兵力,解了目下燃眉之急再说。”
  所以即便战事吃紧,官家也没有令他返回陇右的打算,可见朝廷并不十分放心放还他这个质子,就连他父亲上表朝廷身患有疾,也无法召回他。
  赫连颂心下明白,口头上不便表达,只是忧心父亲的病势,愁眉说:“我父亲身体一向健朗,不知怎么忽然病了。”
  官家说:“厉兵秣马,征战多年,身上难免会有伤痛。”言罢视线又调转过来,仔细审视了他两眼,奇道,“我看了半日了,你这脸……到底是怎么弄伤的?”
  他难堪地笑了笑,“没什么,不小心磕了一下。”
  然而伤痕很长,不像是磕碰那么简单。
  官家轻轻扬眉,复又往前踱步,其实上京城中那些事,有多少能逃过他的眼睛呢。武侯铺遍布每一个坊院,忽然多出一个陌生人来,必须上报衙门,衙门再寻根究底问清来历,才能发放临时的户籍。
  春明坊中,两个月前忽然来了个伎乐,乐籍是住下之后才更改的,据说与嗣王有关。既然关乎嗣王,自然会上报至官家面前,官家一直没有询问,不过是等着他亲口呈禀罢了。
  他支支吾吾,遮遮掩掩,大婚第三日进宫谢恩时还言之凿凿,其实真相又如何?官家没有质疑他的话,不过一笑,“我还以为你与人切磋,被人用木剑打伤了呢。”
  这下直达痛肋,赫连颂沉默了半晌,终于说了实话,“不是木剑,是戒尺……昨晚挨了内人一顿好打,脸上的伤是小事,身上还有更厉害的。”
  官家挑眉,“这是夫妇间的情趣吗?怎么还打起来了?”
  赫连颂嗫嚅:“什么情趣……是我确实对不起她,所以她打我,我也认了。”
  官家脚下渐缓,沉默了下才道:“你不是说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吗,这么快就对不起她了?”
  其实说来好笑,很多男人自称可以一生与一人共谐白首,其实那都是骗人的。如果当真心无旁骛,可能不是因为他专情,是因为他穷。
  赫连颂是何许人呢,武康王世子,出生本就高贵,如今封了嗣王,更是板上钉钉朝廷认可的下一任武康王。如果说在上京他还屈居人下,那么到了陇右,他就是那边陲之地的王,无人可与他比肩。这样的身份地位,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简直就是笑话。张肃柔是很好,但能好到让他忠贞不渝的地步吗?现在又蹦出个青梅竹马来,官家得知这个消息后,命人专程询问了当年随张律护送的将领,得出的结果是,的确有过这么个小女孩。
  不知现在的肃柔又是什么感想呢,当初不愿进宫,不愿成为妃嫔与人分享郎子,他原本真的以为她能拥有独一份的幸福,谁知到头来还是一样。
  赫连颂也愧疚,“我确实立过誓,今生不会再纳妾的,婚前走错了一步,婚后没有再辜负过她。那晚……”他垂首道,“那晚我多喝了两杯,加之稚娘说起以前的不易,总在哭,我一时糊涂,就做下了错事。”
  官家淡然笑了笑,“美酒酌情,佳人含泪,果真是难逃一劫啊。”
  “可是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男人成亲前走错一步,罪不至死吧!我以为只要瞒着肃柔,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昨晚说漏了嘴,惹她雷霆震怒。“他丧气地说,“我能怎么办,稚娘是年少时结识的,难免有几分旧情,肃柔是我结发的妻子,是心头所爱,当初花了多大力气才迎娶了她,别人不知道,官家一清二楚。”
  官家漠然,“那么如今你打算怎么办?尊夫人原谅你了吗?”
  他摇头,“没有,气得回娘家了,勒令我这几日不许去张宅,说要再想想。”
  想什么呢,难道还能和离吗,张家长辈不会答应的。官家回身又问赫连颂:“你打算把外室接回府吗?既然春风一度,总要给人一个交代。”
  赫连颂说不,“就养在外头吧,要是接回来,家里岂不是要闹翻天了,我哪里敢。”
  官家牵唇凉笑了下,“尊夫人生气,说明她在乎你,原本我以为她只是为了避开我才甘愿嫁给你的,其实不单如此。”
  后来便不去谈论这些儿女情长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赫连的行差踏错,他没有太多感想,男人嘛,酒后乱性很正常。只是可惜了肃柔,竟要沦落得和一个伎乐争风吃醋,实在辱没了。
  ***
  旧曹门街张宅,倒是一片热闹气象。
  门上通传的婆子进来传话,说二娘子回来了,那时申可铮夫妇刚进家门,正忙于向太夫人行礼。一听肃柔回来了,申夫人便笑起来,“我这侄女消息够灵通的,这么快就到了?”
  太夫人却有些意外,暗道昨日不是才刚给绵绵添了妆奁吗,今日一早怎么又回来了?只是不敢往不好处想,忙问:“人呢?”
  婆子道:“先回自己院子去了,说一会儿就来给老太太请安。”
  太夫人愈发觉得蹊跷,暂且也不好追问,先让申郎子坐,一面说些家常,说一路上辛苦了,入了秋风大雨多,从江陵府到上京,不知走了几日。
  申可铮犹记得当初跪在岳母跟前,求娶张趁锦的情景,那时赌咒发誓,说了许多不相负的话,到后来成了那样……想必趁锦已经告诉母亲了。他觉得愧疚,无颜面对岳母,要不是因为绵绵的婚事,他甚至不敢再踏入张家。如今岳母一发问,他便竖起耳朵仔细听,听罢了斟酌再三方回话,“这一路倒很顺遂,原先预估要个把月才能到,不想这回提前了五六日,正好有富余的时间,再替绵绵张罗张罗。”
  太夫人笑着说:“这头大抵已经预备妥当了,你们再瞧瞧有什么遗漏的吧。不过还是要好生修整,水上飘着不像陆上脚踏实地,虽说不费力气,到底也累人。”
  这里正说着,外面肃柔已经到了廊下,扬着笑脸进门来,给姑母和姑丈行礼。
  太夫人心存疑虑,自然要仔细打量她的脸色,见她眉舒目展似乎没什么异样,仍是不太敢确定,只道:“你怎么一早回来了?介然没有同你一起吗?”
  肃柔说没有,“他近来衙门事忙,要忙过这两日才得空。我想着表妹要出阁了,趁着还在家,一起热闹热闹,所以回来住几日。”
  太夫人哦了声,心里已经断定两个人闹别扭了,否则两家不过相隔两炷香路程,白天聚了,晚上没有不回去的道理。眼下人多,不好明着问她,见她一派自然没有愁色,但自己的孙女自己知道,禁中十年,若是还控制不了情绪和表情,那就白历练一场了。
  担心归担心,场面上要先应付过去,太夫人问申可铮:“上回听说你们要将产业迁回幽州,可开始筹备了?”
  申可铮毕竟在江陵做了七八年的生意,那里人脉行市都很熟悉,若论心迹,并不愿意迁回幽州。但最近出了很多事,自己心思也乱了,且妻子一直吵闹,实在没法儿,便道:“一切都在筹措,只是场子铺排得大,还需一样样归拢,需要耗费些时日。”
  绵绵是个惯会撒娇的,听他父亲这么说,加上阿娘上回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她也开始用上了心思,便蹲在她父亲腿边,摇着他的膝道:“爹爹,您瞧瞧我,瘦了没有?”
  申可铮仔细打量她的脸,虽然她珠圆玉润,但在父亲眼里是常看常瘦。
  “怎么了?”他温声问,“担心上人家过日子不习惯吗?”
  绵绵说不是,泫然欲泣道:“我这瘦,是日日牵挂爹爹和阿娘所致啊!您不知道,我每晚做梦都梦见你们,上回半夜里还哭醒过来,把蔚儿和荟儿都吓坏了。爹爹,你们快些回幽州好不好?你不是常说咱们申家的根在幽州吗,回来了宁可少挣些,好歹一家子团圆。我如今要嫁人了,也不知郎子对我好不好,有爹爹在,我的胆子就大了,大不了拍拍屁股回家,我还有爹爹和阿娘给我撑腰呢。”她说着,浑身扭动起来,一声声叫爹爹,“您不是最疼女儿吗,您不会想着把我嫁出去,就再也不管我了吧!我要爹爹在幽州,最好能在上京置办个宅子,我想你们了就能回去看你们,万一受了委屈,也好立刻告诉您啊。”
  那股粘缠的劲儿,看得肃柔叹为观止,心里生出羡慕来,原来有爹爹在,真的那么好。
  申可铮也确实疼爱这个独女,她一闹,自己就没办法了,嘴上责怪着:“这么大的人了,张嘴闭嘴屁股,好听来着!”暗里也开始正经规划,如何平稳地把生意过度到幽州和上京来。
  绵绵见父亲没有亲口应准,不依不饶,缠着他道:“爹爹……爹爹……您答应女儿啊!”
  申可铮终是无奈,叹了口气道:“这不是已经筹备起来了吗,再容爹爹一些时候,江陵府产业要折变,要找人接手,哪一样不费工夫?你先安心出阁,暂且有外祖母和舅舅们护着你,郎子不敢欺负你。等过阵子爹爹把手上一切处置好,一定就近置办个府邸,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回娘家,就什么时候回,这样总成了吧?”
  绵绵欢喜了,大家都笑起来,肃柔望向姑母,她的笑容里没有愁楚,想来江陵那个外宅和私生子的事已经处置妥当了。自己呢,这回可遇上同样的事了……不经意瞥了祖母一眼,祖母正探究地望着她。她讪讪笑了笑,知道过会儿回起话来,八成又要气着祖母了,都怪那个赫连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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