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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国师_分卷阅读_96

  只是和徐福相比起来,徐福直接在竹简中写,李斯将会位极人臣。
  侯生便保守多了。
  不知此人是谁?徐福心中还隐隐有些好奇。这咸阳城中,总不至于那么多的厉害人物吧?
  只待几日之后了……
  ·
  还未等到几日后,徐福便先等来了嬴政废除逐客令。
  不多时,奉常寺中都听闻了昌平君大病的消息。
  而之后昌平君更是被人抬到了殿上去,昌平君心中有些惶然,他如今已经不清楚嬴政究竟要做什么了,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昌平君也不得不承认,嬴政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多了,心机也越发地深沉了,令人望不见底。
  众人望着座上越发俊美,却也越发冷酷的年轻秦王,心中为昌平君鞠了一把泪。
  士兵撒开手,将虚弱的昌平君搁到了殿中央来。
  嬴政的目光从他身上梭巡而过,失去了往日装出来的温和。
  昌平君是真的病了。但嬴政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饶过他,敢轻易在太后面前说徐福的不是,想要徐福为他儿子陪葬?这个仇,先得算清楚了。徐福或许不会记得,但有他来记得。
  “如今太后病重,日日都有宫人前来告知寡人,太后病危。若非昌平君当日失言,惹得太后气急攻心,太后又怎么如此衰弱?昌平君乃有才德之人,寡人并不愿如何惩治昌平君,如今昌平君虽病,但依寡人看,当务之急乃是洗脱自身之罪。昌平君便前往蜀地,处理罪人嫪毐与吕不韦家臣造反之事吧。”嬴政坐在高位之上,冷声道。
  乍一听,会令人觉得王上十分宽和。
  昌平君都将太后害得如此地步了,他还能因为欣赏昌平君身上的才能,从而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嬴政也并未就此抹杀昌平君昔日的功绩。这难道还不是明君吗?昌平君难道还不应该感恩戴德吗?
  昌平君虽然发着高热,烧得糊里糊涂的,但他的脑子却并不愚钝。蜀地能将他儿子的命留在那里,就算他去了,也能活着回来,但谁知道会吃多少苦?如今他拖着病体,前去路上自然更为艰难。而且那吕不韦和嫪毐的家臣,虽然失了往日势力,如今在蜀地也只能龟缩一隅,但以前他与这二人便是仇敌,他去打发这些人,还不知这些人如何视他为眼中钉呢。
  如此一想,前去蜀地,简直是危机重重。
  但是嬴政太会作戏了!
  如今他连半句拒绝都说不出口,哪怕他知道此行危机重重。瞧一瞧周围朝他投来的目光,都是谴责之意,而嬴政还轻而易举地赢得了众人的心。
  这种明知被坑,却还不得不迈进去的滋味,令昌平君胸中挤满了郁气,抒发不得,头越发地浑噩了。
  嬴政说完之后,也不等昌平君开口应答,便又命人将他如同抬尸体一样,又给抬出去了,被如此粗暴对待的昌平君,胸中自然又一次哽得慌,如此下来,病情再度加重。
  这边嬴政坑着昌平君,那边便有一人寻上奉常寺来了。
  徐福走到奉常寺门外,见到了那求见自己的人,熟悉得很,身形修长挺拔,气质温和,眉目俊逸含着书卷气。正是李斯。
  目的不是已经达到,如今怎么还特地到奉常寺来寻他?徐福心中疑惑。
  “李长史。”徐福叫了一声,“可是有事?”
  李斯笑道:“不知徐典事府邸位于何处,担心碰不上徐典事,这便特地前来奉常寺寻徐典事。”
  徐福心道,你的确找不到我府邸在哪儿,因为借宿秦始皇他家啊!
  “嗯。”徐福应了一声,等着李斯说明来意。
  李斯笑道:“可否能进去出与徐长史说话?”
  徐福原本还想说,这样便是扰乱奉常寺公务了,但想一想,他平时早退挺厉害的,在懒散的奉常寺中,请个长史进来闲话几句,倒也不至于引人诟病。何况如今他地位不同了,也没几个人能诟病他了。
  于是徐福点头转身,“进来吧。”
  李斯立刻笑着跟了上去。
  走到半路时,徐福就遇上了苏邑和王柳二人,徐福还有些惊讶,苏邑那般瞧不上王柳,此时竟然还会同王柳走在一路?或许是公务?
  徐福注意到他们的时候,苏邑和王柳也注意到了徐福。
  王柳正要开口与徐福搭话,那苏邑已经先看向了李斯,惊讶道:“斯为何在此处?”
  李斯不慌不忙地笑道:“我来见徐典事。”
  苏邑收起惊讶之色,“原来你们已经见过了。”
  徐福脑子里有什么信息瞬间对上了,他疑惑道:“苏邑,你所要引荐给我的友人,便是李长史?”
  “正是。”苏邑点头,紧接着又不明就里地道:“长史?”
  “有徐典事为我做贵人,我便走运得封了个长史。”李斯并不隐瞒,坦率道来。
  苏邑脸上神色却有些复杂。心中暗道羞愧。李斯定是借着徐典事之便,见到了王上,但是不知为此,徐典事又同王上做了何等交易?苏邑脑子里闪过了污污污的画面。
  抬起头来又对上徐福那双澄澈的眼,苏邑连忙打消了脑中所想,恭喜起了李斯。
  而王柳在一边被堵得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登时脸色拉得又长又黑,满心都是对苏邑的怨怼。苏邑总是抢他话也就罢了,这自称苏邑友人的男子,竟是也缕缕抢了他说话的机会。
  王柳心中憋着一股气,又不敢独自甩了脸色离开,于是硬生生憋到了李斯同苏邑叙完旧,待到说完之后,徐福便带着李斯走了,正欲开口的王柳懵了懵,眼睁睁地看着徐福同人走远。这便是他当初与徐福不合的报应吗???
  徐福径直带着李斯入了自己办公的厅堂之中。
  李斯落座后,这才坦率地道出目的来,“李斯将竹简呈与王上,不久之后,王上定会采纳李斯的建议,待到那时,李斯便要前往各国,使用离间之计,来达到分裂各国君臣的目的,李斯斗胆想请徐典事与我同往!”
  听李斯一口气说完,徐福愣了愣。
  李斯是如何想不开,想到了他的头上来?竟是邀请自己与他同往?徐福最想不明白的是,徐福如何会认为他是个一同前往他国的好伙伴?他长了一张得力助手的脸?
  见徐福不语,李斯忙又道:“请徐典事助我。”
  徐福这才神色复杂地开口问道:“李长史为何偏要请我一同前往?”
  李斯正儿八经地道:“徐典事之才,乃李斯所缺之处,徐典事负有才能,又颇有远见,更有奇妙卜筮之术,若是能同李斯前往,那届时,定然能将王上的吩咐完成得更为顺利。”李斯说着说着,脸上还涌现了几分热血沸腾的神情。
  负有才能?颇有远见?
  徐福觉得李斯夸人比谁都厉害,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原来有这样的优点呢。
  “李长史找错人了,李长史还是去寻他人吧。”徐福说着便要起身。
  “徐典事何必自谦?徐典事何等才能,李斯心中已然有数,但求徐典事同往!”李斯顿了顿,还企图用语言来带动徐福的一腔热血,“徐典事难道不希望有朝一日,见到大秦一统天下吗?届时,王上的雄图霸业之中,便也有你我一份力,想来岂不是令人快哉?”
  我并没有自谦啊。
  徐福突然间觉得,自带忽悠人百分百中光环也不是那么好的。
  李斯并不气馁,连忙站起身来,道:“徐典事难道所求便只有典事之位吗?”
  徐福的动作顿了顿。
  “秦国以功劳论赏赐,无数六国人投奔秦国,不是便为了能升官,施展抱负吗?难道徐典事不希望走得更高?离间六国之事,乃王上谋图霸业中极为重要的事,若徐典事同李斯能圆满解决,升官也比别人快了几分。”李斯可谓是在徐福面前坦诚至极了,他来到秦国的目的,就是为了加官进爵,为了位居人上。
  不过李斯在徐福面前早从算命时起,就已经将野心展露得透透的了,如今他能说出这番话来,徐福也并不惊讶。
  徐福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前几日还在想,不知下次升官又是何时,他不能期盼秦国出什么天灾人祸,再让他来解决一通,那么眼下最便捷的一条路,也是能走得最长的一条路,便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之路了。
  之前李斯的话没一句能打动他的,偏偏就这段打动了他。
  如此再想到,他也算是辅佐了嬴政成为秦始皇的一员,滋味尝来应当是极爽快的。
  “我再考虑一些时候。”徐福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如今李斯向他说了也不算数,还得等到秦始皇真的采纳了他的意见,并且也同意了他的请求,那才能作数。
  李斯见徐福已有松动之意,便知道此事有希望了,他也不再久留,当即起身向徐福告别。
  李斯走在出奉常寺的路上,与一人打了个照面,那人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脸上,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口中暗道了一声,“不凡……不凡……”
  李斯听不明白,瞥了他一眼便走了。
  而此时那人却激动得手都微微发抖,“徐典事竹简中之言,果然……果然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此卜筮之法……若能传下去,必然能令卜筮之事,轻松许多……”
  那人正是侯生。
  他早在看过徐福竹简之后,便忍不住细细研究其了徐福在竹简中的批语,只是因为他方才窥得一角,并不知其完整的体系,所以难以从中学到分毫,但就算如此,在他见到李斯后,便也一眼将李斯同竹简中的批语对上了,趁着李斯还未走远,他连忙利用师门秘法,在心中暗自算了一会儿,倒也隐约瞧出了此人身上造化非凡的味道……
  待那人走远之后,侯生便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难道他真的要输给年纪轻轻的徐福吗?
  侯生从见到那竹简之后,也有几分魔怔。他不愿输给徐福,便日夜都专心研究其中之法,最后却未能得出个结果来,侯生便只有先埋首于自己挑选的那人身上,急急忙忙赶了竹简出来,若是再拖沓下去,侯生便更觉得面上无光了。
  他哪里知道,相面只是个最快速了解一人整个人生的方法,但也有时候是不准的。
  只是徐福做此事做得多了,便驾轻就熟了,几乎难出错。
  他非要与徐福比,那定然是吃亏的。
  见到了徐福选中之人,侯生便也不再耽搁,当日散值之后,不等徐福走出奉常寺,他便叫住了徐福。
  “侯太卜,莫非此时便要带我去见那人?”
  侯生点了点头,带着徐福跨出了奉常寺的门。他们走得极慢,比起其余人落后了许多,等徐福出来时,那内侍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内侍忙不迭地迎上来,“徐典事。”但那内侍却见徐福身旁还有个老男人,内侍心中暗自嘀咕,不会又是一人,企图将徐典事拐走吧?
  “我与奉常寺中侯太卜还有事,过会儿我便回到此处来,劳烦在此处等我。”徐福说出口的话让内侍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如此,随后便冷飕飕地瞥了一眼侯生。
  侯生不知这内侍是嬴政身边的,便也冷飕飕地瞥了回去,看得那内侍登时就不再说什么话了。
  侯生如今模样虽然憔悴,但气势倒也是不输的。
  那内侍只能心中暗自给侯生记上了一笔,若是对徐典事有何图谋不轨的心思,他定然好好上报王上!
  吩咐完内侍,徐福便放心同侯生离开了。
  侯生带着他一路穿街走巷,徐福都险些以为他是要将自己骗出去,对自己下恶手了。
  终于,侯生停住了脚步,遥遥一指,“那人便是。”
  徐福定睛打量过去,只见那是一健壮青年,裸着上半身,从井边提起水桶便往自己身上淋去,尚在春时,寒气还未褪去,徐福看见他的动作,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人身体未免也太好了些……
  四肢壮健,腹肌分明,长发被利落地扎起,脸上沾着泥土,看上去灰扑扑的,但却极有上辈子所谓的男人味儿。
  徐福收起目光,再看他面容。
  眉浓,眉形带杀气,这样的人,偏好暴力与血腥,而且脾气易躁,不易听进他人劝诫。与李斯相比起来,这点便有不如了。
  不过世间本就未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难得的好面相也不是处处都能见的,光是观此人四肢与气质,便已令人觉得非凡了,也算是万千众生之中命格极好的了。
  撇开眉不看。
  观目,因为距离稍微远了些,徐福无法近距离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所以也无从勘起,只能放弃。观唇,唇薄,唇角上扬,唇形有些长,有些大开大合之势,若用后世的话来,便是带出了一股邪魅的味道来。这倒是个好征兆,证明此人虽然易怒,但却并非斤斤计较之人,且性格外向,积极进取。只是这模样,不像是会擅长说好话的人,这样的人,若是在官场之中,极容易因为执拗的脾气和刻薄的语句得罪他人。
  观耳,因为有发丝遮挡住,徐福也瞧不真切。
  观五岳三停,五官六府,都算是人中龙凤了。
  精气神也属于观人重要的一环。
  光看他能举着水桶直接往身上淋,徐福就觉得,此人应当是精神厚实的!这种人,抛开命格不谈,那也必然不会遭遇太大困苦。或者用后世的一句话来说,那就是,有一副潜力股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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