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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的科举奋斗路 第67节

  这座茶楼也是秦家的?
  穆空青皱眉。
  这座茶楼能开在府城考棚外头,显然不是清水镇上那支秦家可以做到的。
  也就是说,那份方子连秦家的主支也在用?
  穆空青先前一直专心学业,分红之事都是孙氏在打理,他也未曾问过。
  他知道秦家主支的产业并非是膳食相干的,但即便是这样,主支售卖和只在清溪县内售卖,这中间的利润差距也是巨大的。
  看来院试之后,还得问一问他娘亲,秦家的分红究竟有没有如实送来。
  用完午膳,榜下的人已经走了大半。
  余下的那些,怕也是同穆空青一样不急不慢的,因此并不拥挤。
  穆空青很容易便到了前头。
  他的号房是天字卯十一。
  穆空青来到榜下,一抬头,便见圆圈正上方,写着天字卯十一号。
  草案是以团案的形式写的,只分内外圈,不分名次。
  唯有一处是例外。
  那便是内圈正上方。
  内圈正上方有大一号的字迹,填写的座号,都是本场头名。
  穆空青在座号被放在那个位置,便证明他的四书文和杂文,确实得到了评卷官的欣赏,并将他暂列在头名上。
  这让穆空青的心情也多了几分愉悦。
  院试一共只考两次,首场夺魁也算开了个好头,成了一半。
  虽说出来了一上午,只为了来看上这一眼,可只这一眼看到的东西,便叫穆空青觉得都还值得。
  尤其是自己亲眼看到的成绩,同听旁人说来的,总是不一样的,有种别样的安心感。
  再加上确认了那日的孩子不是冲他们来的,穆空青一时间只觉得安稳无比。
  能好生生地考一场试,也当真是不容易。
  发案第二日,便要开始覆试。
  照例还是天不亮便要起,在龙门前分列、搜身,而后进入考场。
  覆试只取二百人,是为最终取中人数的一倍,因而本次并未在前头有多耽搁。
  覆试考生所在座号同正试相同,穆空青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的号房,又将号房重新打扫了一番。
  是成是败就在这一天了,穆空青也是借着打扫号房的时间,让自己的心绪安定下来。
  试卷发下,温度已经开始升高。
  先前正试时的法子非常好用,因此穆空青今日也准备先将初稿全部写完、润色,明日再早起定稿、誊抄。
  在拿到策论题时,穆空青眉心一跳。
  策论,当真无愧它科举熬人之罪的名号。
  本次的策论题为:诸君子皆与驩言。
  出自《孟子·离娄章句》。
  全句为:诸君子皆与驩言,孟子独不与驩言,是简驩也。
  是言道齐国大夫公行子之子过世,右师王驩前去吊唁。
  因王驩位高权重,是以诸人皆尽上前与之攀谈,唯有孟子例外。
  于是王驩便道:“诸君子皆与驩言,孟子独不与驩言,是简驩也。”
  言称孟子怠慢于他。
  若只看这些,便是在谈礼教之事。
  可这一段的重点,全后后头。
  孟子认为,自己不越位交谈,全是按照礼节办事,王驩却认为他是有意怠慢,实在奇怪。
  这便是在暗指王驩因自己位高权重,便藐视礼教。
  这可不是个容易答的题!
  位高者藐视礼教,要知道他们这回的阅卷官,那可是雅文书院那位大名鼎鼎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文人中的异类。
  只从这次院试来看,对方之与他们这些学子,称一句位高权重绝不为过。
  天知道这题目到底是怎么出的。
  穆空青怎么想,都觉得出题人有暗骂这位山长的嫌疑。
  当然了,若是只从题面上想,自然也可以去抨击那些滥权揽权之人,讴歌重视礼教的作用。
  问题是抨击谁好呢?
  当朝大员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便只能把前人拉出来说事。
  不,若说是前人也不保险。
  最好还得是前朝。
  刚巧大炎朝的前朝便是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大宋。
  宋末年末帝昏庸,奸宦揽权,甚至为钱财出卖军机要事,最后让好不容易迎来中兴的大宋,在短短数十年间迅速衰败。
  讽古颂今,是目前穆空青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写法。
  不过安全归安全,穆空青始终没忘自己的目的。
  在安全的同时,还要想办法出彩。
  这篇策论,穆空青的答题思路是,先抨击,再赞颂。
  前面抨击的部分安稳渡过了,后面赞颂的部分,就要想着该如何出彩了。
  众所周知,仓廪实而知礼节。
  大炎如今太平盛世,文风鼎盛,读书人的数量自然也是节节攀升的。
  人多了,自然性格也各有不同。
  大家虽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喜好,但都是尊礼教、有气节的读书人。
  也正是因着这样有礼却不拘礼的环境,才让大炎的盛世更近一步。
  穆空青为了将这一块儿给圆上,可以说是绞尽脑汁了。
  负责给自己评卷的人,就是那么一个颇有些不拘的性格。
  他若是在答题时高声讴歌什么,读书人须得严格遵从礼教,须得这样那样,方才是一个合格的、对朝廷、对百姓有益的人才,那不是在指着阅卷官的脸砰砰打吗?
  出题的人可真够狠的。
  要知道院试请的评卷人,可都是离本地远了去了的。
  普通的秀才还真未必有那么多门路,能去打听到人家的喜好性情。
  至少穆空青觉得,在考场中的这二百人,至少得有一百五十人,都只是听过这位山长的名号,而不知晓这人的性情的。
  皆时一篇又一篇赞颂礼教的文章呈了上去,这位山长还必须得捏着鼻子录取,可真的是有够恶心人了的。
  穆空青一篇策论足足写了有一整日。
  先是借前朝之事,详细论证目无礼教者得权的坏处。
  之后再谈礼教的部分,穆空青耗费了大半的时间,力求引经据典,逻辑严丝合缝地证实,礼教并非是一板一眼的,而是存在人们内心的道德感。
  着重强调只要这个人的道德品行的高洁的,那么就证明他的遵守礼教的!
  只要人人都是品行高洁的,那么国家也必定是可以千秋万代的!
  穆空青进行完初步润色之后,当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种谈论政治现状的题,还不如直接献计献策题呢。
  至少献不成也不会得罪人。
  哦当然,关乎改革的计策除外。
  穆空青写完策论,只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在打结。
  他决定当下只初步润色便够了,不如先瞧瞧制帖诗,也好给自己缓上一缓。
  谁知道这一看制帖诗,穆空青又是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制帖诗的题目是,矾弟梅兄未品公。
  当真是冷门极了。
  冷门到连穆空青一时都有些记不清自己在那儿看到过。
  这乍一看,谈的貌似是梅,但穆空青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矾弟梅兄……
  矾弟,矾又是指何物呢?
  穆空青微微闭目,思索着相关诗词。
  此绝句中矾对应的乃是梅,那么应当也是某种花的别称。
  究竟是什么花,会以矾为别称呢?
  矾弟梅兄!
  穆空青忽然想到了。
  矾弟梅兄,山矾是弟梅是兄!
  山矾,水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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