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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挥情剑_第86章

  徐老神情疲惫,见了翘首以盼的等候之人面露惭愧之色,连连拱手道:“老夫学艺不精,还要多指望许老与云小友两个了。”
  罗千见到人时已知结局,但等亲耳听到才忍不住流露失望之色,垂首不语,倒是万虚川与人客套两句,将人请下去先行休息。
  一晃又是一日,几乎是与昨日同刻时分,许老也空手而出,只是形容比之徐老更为狼狈,两袖一片焦黑被烧毁半截,脸倒是干干净净,唇边的两撇蓄胡却消失无影,那对灰眉则模样古怪,就知他是事先打理过了。
  罗千脚后跟一个不稳,身子随之晃了两晃,白着脸说道:“难道许老也……”
  许老苦笑一声道:“我若所料不错,徐老也是败在这时分,芝兰玉树每一样都是至柔至美,三者合一则盛极,唯有在它转衰之际吸收一丝天地至阳方能炼成,可惜这一分寸极难把握,从前又无丝毫经验之谈,故而……徐某惭愧,惭愧。咦?云小友还未出来?”
  向天游点头一笑:“不曾出来。”
  许老神色复杂,末了轻轻一叹:“后生可畏,若是云小友明日过了此刻方才出来,那定炎丹六成是成了!”
  罗千神思不属,焦灼不堪,向天游却唇边带笑,一脸镇定:“云弟既说他有把握,我自然十分信得过。”
  池深敢放这话,一是为安抚罗千,二是仗着墨石便利,事到如今却吃了大苦头。地火室内红光乍明乍暗,一颗精雕龙头吞吐不休,火舌忽大忽小,紧随操纵之人元气收放而变幻自如。
  接连五夜未眠,饶是池深已入苏灵境也大感吃不消,跟何况炼丹不是游山玩水,元气持续消耗,到后来入不敷出,纵使吃回元丹也无济于事,四团颜色各异的药汁在炉中翻滚,其中一团稍大,黑漆漆的甚是难看,其余三团莹白似玉。
  池深气沉丹田之下,单手一翻姿势顿改,迫使白玉药团相互逼近,三团药汁方一碰到却如油滴入水中一般,滚了几滚复又散开,毫无相融之意。
  如此操作,池深已重复四次有余,芝兰玉树整一株都是精华,此等良材瑕疵极少,最好提取不过,想那徐许二老手法之娴熟,早在第一日午时便有了首次融合尝试,可惜终究只是徒劳。
  七日为限,过时药效便散了,池深手掌一翻再次吞下补充元气的药丸,等不及它完全消融,木元便倾囊而出,白玉药团本已散开,一受拦阻又徐徐合拢,此时日光一晕,午时三刻已到,阳气鼎盛即将转衰,池深额边滴汗,疾喝一字:“收!”
  几缕肉眼难辨的淡金色细丝凭空出现在药炉正上方,有如闺阁女儿家的针下绸线调皮晃荡,游走不定,随池深一字真言吐出,倏忽钻入药海当中。
  见状池深大喜,先前几番尝试他从未顺利引气入药,此次总算有所突破,按理说照墨石指示,芝兰玉树得了天地正气,应当调和阴阳不再互相排斥,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药团霎时间如滚水翻腾,噗嗤起泡,咕嘟嘟缠在一起。
  三团白玉也似的药汁一旦接触,竟然瞬时染上墨色,此情此景绝非顺遂之兆,池深脸色骤变,痛心疾首下果断挥出一道木元,如刀似剑射向尚未全然混成一团的药汁,将已然变色的小半废药分离。
  元气去势犀利,快若电奔,强行驱逐之下引发一系列震荡,直激的小药鼎都不能平静,几个药团几乎跳出鼎外,池深左右开弓,木元如支支利箭将药鼎围着滴水不漏,药团一触气罩便被弹回,只能在鼎中乱转。
  连日来池深耗费精神良多,补气丹药短时内服了数枚,方才那一粒尚且没全数汇入丹田便被他半路截取强行发出数道木元,此时猝然失控,在其体内横冲直撞,反成一害,逼得池深气血上涌,喉间泛起一股腥甜。
  内有近忧外兼祸患,分离出的小半墨团仅是变质倒也算了,竟还骤然一缩,从原先的梅子大小瞬时凝成米粒一般,再轰然炸开,威力之大直接将药鼎一角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来,池深本该是避其锋芒,但他若是闪避,剩余良药就得遭殃。
  池深不加思考,踏步上前,不顾胸腔闷痛拂袖而出,青衣光色一闪就将废药卷入袖中,将将撤离药鼎一步,炸裂声猝然传出,池深右手一抖,一团乌烟瘴气幽幽散开,发出阵阵焦臭。
  池深右半边衣衫都遭了殃,小臂一阵辣痛,抬起翻转细看,大片红肿自肘部到手腕,无所幸免。
  痛觉至深时反倒不是那么难以忍受,池深目色一冷,想到人事不知卧床久睡之人,眼神透出两股坚毅,不退反进木元大盛,不顾惜性命般扑进鼎中,第六日时机已失,若明日再不成功,只怕吴云神鬼难救......
  第七日转瞬也逝,罗千来回踱步,心神不定,其余人被他晃的眼花,却没一个出声拦阻,不到午时时众人生怕池深走出,可过了午后直至红霞漫天也见不着人,倒更忧心起来。
  许徐二老也等候在侧,旁人越急,他二人却笑意越浓,月上中天时罗千忍不住发问:“是成失败,到底给我个痛快,怎么就是不肯出来?”
  万府内心思各异,总也有等着看笑话的,此刻心里嘲笑,面上只装作同寻常一般,子时一到,罗千长出一口浊气,木着脸问许老:“先前你说定炎丹炼制七日必成,可这会儿算起来已过了时限,岂非云深他……”
  话未说完便被一人凭空打断:“我就知道你等不及,但我也得靠两条腿走出来不是?”
  第93章 男媳
  罗千猛一转身,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这会儿他反倒回过神来,不至于失态,展颜一笑衬着月色,纵使连夜未曾休息,依然神采惊人,犹如九天仙官,夺人眼目。“只消你炼成定炎丹,再打趣一百句我也不计较。”
  池深望着一见了他便满带关切大步上前的向天游,眼中迸出笑意,语气轻快:“我既然敢打趣你,那自然是成了。”说罢微抬一臂,一枚莹白丹药跃然于掌心,虚浮两寸,阵阵丹香直扑向天游鼻端。
  众人见了各自面露喜色,罗千恼向天游快他一步,甩开许徐二老快步追去,二老又岂甘落后,争着想仔细一探这独一无二的定炎丹。
  围上来的人一多,向天游便皱起眉来,伸手一捞,意把池深护入怀中,那只五指刚弯在他手臂,就听人轻嘶一声,下意识躲了开去。
  向天游眉峰陡然高耸,侧身隔开外人,执起池深右手拉开烟灰色宽袖一看,只见有厚重黑色粘稠膏药抹在整片手臂皮肤上,虽说看不清底下情形,但稍想想也觉渗人,膏药味道极淡,还不及池深身上的火烟气,怪不得靠得如此近也没发觉。
  向天游脸色陡沉,问他:“受伤了,就这样草草敷一下药?你也不怕手废了?”
  许老探头一看,嘿然一笑:“黑罗是治烫伤的药,可见伤情并不严重,我看是定炎丹炼制难以分神,故而处理的草率了些。”
  罗千一双眼盯着定炎丹不放,几次欲拿在手中,又犹豫不定,仿佛呵口气就会把它摔碎一般,急急催促道:“既然药已炼成,云深,你我快往吴云安身处赶去!”
  向天游眼露冷光,笑意维持不住:“丹药又没张腿,还能飞了不成,你没瞧见云弟手伤成这般?”
  罗千一愣之下,方才察觉自己太过性急,面带歉色:“云深,多谢,多谢,你辛苦!定炎丹就交给我与二老,让向兄先陪你下去疗伤休息。”
  池深摆手笑道:“不亲眼见吴大哥服药转醒,我哪里能安心,许老也说这点小伤不要紧,一同去罢。”
  到了四人这些时日落脚的小院,罗千将宁千影等拦在屋外,以免人多冲撞,只放许徐二老入内。
  七八日时间过去,吴云面如青鬼,形容能止小儿夜啼,将定炎丹喂入其口中,喉口已毕吞咽艰难,罗千附身贴上他双唇,软舌撬开闭口探入其中,将药丸往深处顶去,协促吴云吃下。
  定炎丹入体即化,融于四肢百骸,炎毒碰上药力就如贼鼠遇见夜猫,仓皇逃窜,定炎层层逼近,左围右包,历经二十四个时辰,终将吴云体内所有炎毒抄在一处,凝成一粒豆种大小。
  期间池深换了次药,睡过一场,他醒时吴云也正好醒来,几人望着吴云眉心一点鼓起的红色豆苞,不知该喜还是忧。
  许老细细探过后摩挲着胡须沉吟道:“怪哉,炎毒虽被压制,却未完全剿灭,如此一来,吴云性命倒暂时保住,但这毒苞却还是随时可发作的隐患。”
  罗千闻言脸色一白:“为何会横生枝节?”
  池深手臂一痛,失色道:“我在第六日融合芝兰玉树时,不小心废了小部分药汁,难道是因为这个,定炎丹才没能将炎毒连根拔除?”
  许徐二老相视一望,皆点头道:“不无可能。”
  罗千急问:“那这毒苞又该如何祛除?”
  “罗少主稍安勿躁,这倒不难。”许老神色镇定,“只消这苞不为外力所破,它还是稳定的很,这吴小友修为已至顺心后期之境,若好生修炼早日晋升悟能境,届时纵使毒苞发作,他也能自行抗下慢慢消化,不至于丧命。”
  池深眉心紧皱,摇头说:“不妥,吸收炎毒百害而无一利,多少对身体都有损。还是得另外想个法子补救,要么再炼一剂药,要么干脆逼出体内,绝不能留下后患。”
  吴云睡了大半月,一开口嗓音哑如破风箱,十分难听:“云兄弟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瞧你这精神,怕是不知情的以为得病的是你哩,大哥能醒来全仰仗你的功劳,眼下一口气喝十大碗好酒也不嫌多,管他明天后天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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