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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外室 第36节

  闻言,阿瑜骤然回过神来,看向他,听着成言的揶揄,也想起了自己方才所言的那些,她那是为了惹怒周嬷嬷,才那般说道的,若是知道他站在门那处,在那听着,她也不会大言不惭的说着。
  这言辞之意,假若她真的能做到,她还会被困在成国公府,困在这处院落吗?
  本事倒是没有,只敢暗搓搓的使劲,这心思还没达成,如今已是被成言给掐断了,她见着周嬷嬷那怏怏离去的模样,便知道成言说的那番话,让周嬷嬷畏惧了,她怕是不敢违背成言的意思,那阿瑜的那些企图,算是白费了。
  “世子说笑了,我为何会那般讲,以世子的才见,定然是猜到了。”阿瑜似是无意,可神色间确是深以为然,缓缓说道。
  “以我的才见,你这倒是会奉承了,我要你同我亲口说来,你到底想要如何?”成言心绪复杂极了,似是被伤的还不够痛,还需要阿瑜再施予一些痛楚。
  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是往府上来了,她还想着离开,为了能离开,不惜把自己的不堪揭于她人,她那不是在自行轻贱,而是在把他的一片心意,狠狠的丢开。
  “世子不是说要折断我的羽翼吗?我偏偏要自断羽翼,让周嬷嬷厌恶我,更甚于让国公夫人,你的母亲,容不下我,最好能把我赶出这国公府,府上的门第,我这般低贱的女子,又怎么能去高攀呢?”
  “你是成国公府上的世子,而我却是江南花满楼的花魁,你是恩客,而我却是倌人,如今,到了府上,就算你能纳我为妾,可逃不开,你是府上的主子,而我只是奴才罢了。”
  “女为人妾,妾不娉也,等到你三媒六聘把正房嫡妻娶进门,我受其羞辱,自哀自叹,何其可悲。”
  “你说我到底想要如何,我所求的不过是自由罢了,我不想被你困在身边,当那笼中的鸟雀,任人赏玩。”阿瑜唇角有意似无意勾起了一抹苦笑,眼眸中透着怨念。
  既然成言还追着她问起缘由,之前她所说的那些,想来说来还不够明白,如今她再一次把话摊开来讲,这话是他要问的,也怪不得她了,她尽管知道这话会再一次触怒成言,可见着周嬷嬷后,她想起来前世,怨艾尤深。
  成言一日之内,听及了太多,他倾耳细听着阿瑜所言的,如今听来,倒也不惧,这人儿连笼中鸟雀都说得出口,那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刺他的心,他不是早就尝过了这番苦楚,难道还怕再听一遍?
  他以为阿瑜不会因他之故,迁怒她人,可适才在门外所来,是他料想错了,她当下为了逃离他,又有何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若不是他惦记着她,想着过来瞧上一眼,那今日她同周嬷嬷所言的那番话,进了母亲的耳内,到时他怕是真没了法子,那往后他们两可就真的没有好的结果了。
  不过,这偏偏是她所求的。
  成言垂下眸子,半晌没有言语,静静的站在那处。
  阿瑜惴惴不安着,她把二人的差距,直言说出,也明里暗里说着她不想为人妾,成言是如何想的,她不知,也不想知道,前世的那道坎,她如今迈不过去,也不想迈过去,便让她一直耿耿于怀着罢,若说不恨,这委实太假。
  虽说前世的过错,加诸于这一世的成言身上,对他有所不公,可她和成言之间,本就是有着难以跨越的天堑,就算阿瑜不提出来,那天堑也还是摆在那处,生生的隔开了二人。
  “若我说,我往后不娶妻,就你一人伴在我身侧,你还会想着要逃开我的身边吗?”成言抬着头,直视着阿瑜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眸中找到他想要的回响。
  第57章 前世今生
  “世子,你是在同我说笑?”阿瑜没把成言口中所说的当真,堂堂成国公府的世子,怎么可能不娶妻,就算成言真的这般想过,可他终归会受制于国公府,他享着国公府的荫蔽,就不可能随心而行。
  这一世除了她这处偏离了前世的轨迹,其他事情其实并没有多加变化,若是同前世一般,成言官运亨通,陛下对他愈发的器重,那过不了几年,他终究还是要尚公主的。
  总不能重来一世,明知道会是这番结果,她还是不管不顾的跳下去,如坠深渊。
  “不娶妻,让一个妾室伴在身侧,且不说你会不会厌倦,到时你的母亲,国公夫人,怎么会容许你这一行径,她不会觉得是你一意孤行,只会觉得是我蛊惑了你,而让她引以为傲的长子,毁在了我这么一个低贱的女子手中。”
  “后宅院的阴私,让人防不胜防,世子,你可以把其置之不顾,可我一个女子,还是个没有权利的女子,在这后宅院之中,会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若我落到了你母亲的手里,你能随时随刻都看护好我吗?”
  阿瑜在为前世的自己诘责成言,前世,就因为玉珠公主下嫁在即,容不下她,想要他的母亲想法子打发了她,可他的母亲顾及着他往后与妻子的和睦,随意就把她给毒杀了。
  前世,她战战兢兢在府上侍奉了成言五年之久,温顺得很,可在国公夫人的眼中,不过就是个可以任意打杀的通房丫头,仅凭着她自己的论断,想着成言娶妻后,会把她抬为贵妾,就把她这隐患给及时扼杀,根本没想着要给无辜的她留条活路。
  可笑的还是,前世的成言,重规矩的很,根本就没在她面前透露过想要纳她为妾的念头,更别说是贵妾。
  听着阿瑜的诘问,成言瞳孔猛地一缩,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何,方才他听着这些话,整个人似是木怔了一般,就好像阿瑜所说的,都会一一发生。
  他紧绷着一张脸,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耳边却又听到阿瑜开口说道。
  “若我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这处小院,世子你又能为我讨回公道吗?若害死我的人,是你的母亲,你会为了我,同你母亲反眼不识吗?”前世死后,阿瑜不能说出口的话,如今在成言的面前,毫无畏惧的厉声诘难。
  成言听后,心里骤然紧了紧,摇摇晃晃的后退了一步,身侧的手微微发抖,这明明是假想才是,为何他的心里会这么的痛,他不停的暗念道。
  他故作平静的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尽管心绪不宁,可还是面无表情的凝视着阿瑜,回道:“你所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你的游思妄想,全都不作数,我会把你护的好好的,谈何死于这处。”
  他上前一步,抬起手来,指尖轻轻的描摹着阿瑜的下颌,似是要把那下颌的一丝红意,就此抹去。
  尽量用着温和的声音同阿瑜说着:“好了,不要再胡思乱量了,就算我不能够随时随地的看护好你,我会指人在你的身侧护好你的安危,你所害怕的那些都不会发生,母亲那处,她若是不满意你的话,一切还有我在。”
  “还有你说的笼中鸟雀,更是无稽之谈,有哪个主人家精细得养着鸟雀,那鸟雀还能反抗主人家的,你若是鸟雀的话,那你岂不是欺人太甚,把我这主人家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今日出逃之事,我也暂不追究了,断你的羽翼,不过就是想困着你,让你无路可逃罢了,若你不想我把你关在这处院落里,就不要再折腾了。”
  说到后面,成言把手拂在了阿瑜的脖颈处,揉搓了一番,转身离开了,他怕再在这处待下去,听着阿瑜说一些子虚乌有的话,会让他变得焦躁至极,他听到阿瑜所说的那些设想,心中没由头的升起阵阵恐慌。
  ……
  昼无事者夜不梦,日有所思,而夜有所梦。
  成言前世循规蹈矩,可母亲送予他一个通房丫鬟,起初,他本不欲碰那丫鬟的,可那名唤阿蕴的丫头,日日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姣好的面容,温顺的性子,时时都在提醒着他,就算他忍着不去碰她,在旁人的眼中,她已是清白不在,是他成言的通房丫鬟了。
  他本就处于血气方剩的年纪,母亲也是体贴他身侧无女子侍奉,才把阿蕴送到他院中来。
  每每看着那丫头,满心欢喜的望着他,他便知道那丫头对他是有意的,既是如此,不过就是一个通房丫头,也坏不了他的规矩,到时娶妻后,再予他一个妾室的身份,不亏待她便罢了。
  而后,没过多久,他便宿入了她的房内,慢慢地便食髓知味,甘之如饴。
  可事情并没有往可控的方向而去,他同阿蕴朝夕相处后,发觉了这人儿乖顺极了,不争不抢,身上的每一寸似是长在了他的心坎上,想着若是有一天,这人儿离开了他的身侧,他恐怕还会不习惯。
  他得知母亲要为他相看妻子,所挑选的皆是名门贵女后,暗地里便横加阻拦,并多次婉拒母亲的好意。他怕母亲为他选的嫡妻,进门后会容不下阿蕴,曾有过不欲娶妻的念头,这般阿蕴便不会受委屈,故而迟迟不肯在母亲那处松口。
  而这娶妻一事一拖再拖,拖了数年之久,眼见着母亲拿他没有法子,可她也一直犯着难,数年来为他迟迟不成婚之事,忧思甚重。
  为此,他左右为难,随后派人在京都中,找着有没有身上患有隐疾的女子,其身份堪配他成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若是能如他所愿,在京都中能找到这么一个女子,他再与之相商,二人若能商定,他便把其娶进门后,不在意那女子的隐疾,可那女子也不能对他多加干预,他会给她应有的体面,而她就不能动他心上之人。
  这般去做的话,表面上便可如了母亲的愿,母亲也不必日夜忧思,以至于身上病痛不断。阿蕴那处,等他娶妻后,随即便可把她抬为良妾,而后再找良机,把其良妾抬至为贵妾,总比过一直为通房丫鬟的身份待在他身侧。
  为了阿蕴,他把多年的循途守辙毁于一旦,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宠妾灭妻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可事事不能全如他所想所料,陛下假意对他看重,欲把公主下嫁于他,好对他加以牵制,待他尚公主后,朝堂上的一些大事,他可就不能多加插手,这般也就等同于截断了太子殿下的左右手。
  等赐婚的旨意下来后,对策姑且还无,可见得二皇子一派蠢蠢欲动,皇帝似是病入膏肓,不过是强弩之末,便知道太子殿下的机会也就来了。
  他所要尚的公主,是二皇子同母的亲皇妹,陛下明知道他是太子一派的臣子,偏偏还是把其掌上明珠下嫁于他,是何之心,他与太子早已猜透。正因此,不仅太子不会允他娶了那公主,顾虑太多的他,也不可能会遵其赐婚旨意。
  抗旨定是不成的,可此事也还急不来,这一日未到婚期,便还有扭转的余地。
  偏生得母亲看不透时局,想为他铲除前路的阻碍,朝堂之上,诸事繁多,云谲波诡,那段时日,他没有顾念到府上之事,也就不知道那嚣张跋扈的公主,还没进他成国公府的大门,便已对他后院之事,横加干涉。
  她对母亲旁敲侧击,母亲没想着要去拏捏阿蕴,却出其不意,不过问于他,便随意取了阿蕴的性命。
  等他回到府上,也没人把阿蕴的事告知于他,他在书房处理着一些公务之时,心一直无法静下来,而后想起晨时在朝堂之上,有那么一刻,心好似顿了一下,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来,便坐立不安,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待他从前院往后院中去时,在回廊处,听得府上的丫鬟闲话:“世子爷院中的那位,今早被夫人处置了,说是直接给埋到荒外去了,说来也是可怜,在世子身侧伺候了那么久,不见世子给她一个名分,如今被夫人给任意处置了,死之前也只是区区一个通房的身份。”
  “当年夫人为世子挑选通房,好在夫人看不上我,不然也不过就是她那下场。”
  成言听着这两个丫鬟的对话,顿住了步子,阿蕴被母亲给处置了?
  还不等他深想,那两个丫鬟便从不远处看到了他,霎时大惊,一路小跑了过来,跪在成言的脚边,口中求着:“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她们在背地里讲着主子的私事,还被世子给听到,若是世子要追究的话,她们怕是要被发卖了。
  “我院中的人,怎么了,你们方才所言,究竟是怎么回事?”成言察觉到眼前发昏,脚下已是要站不稳了,扶着回廊的红柱,低声的问着。
  “世子不知道?难道夫人所做的,不是世子您示意的吗?”其中一个丫鬟没想太多,直接把话从嘴中说出,说完之后便捂住自己的嘴,害怕极了,她怎么敢这般去冒犯世子。
  成言似有所想,已然快要按耐不住胸间的疼痛,眉目肃然,语气中带着怒意,说道:“我应该知道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丫鬟吓得抖了一抖,方才没回话的那个丫鬟颤着身子,说道:“阿蕴姑娘,被夫人处置了,尸体被人包着,埋到城外去了。”说完后,直接俯下身子,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都不敢抬头看向世子。
  第58章 置若罔闻
  那丫鬟的话音刚落,成言便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好似化作了虚无,他晃了晃脑袋,可胸口的疼痛在提醒着他,他方才所听到的噩耗正攥着他的心,一下又一下,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方才听到丫鬟的闲话,心就已经疼极了,忍不住去想着,那话可能是他一时听岔了而已,可待他亲口问出,而后得到了确切的回禀,全身上下的血液就好似凝固了一番,让他感到刺骨的冰冷。
  成言不顾心间的疼痛,身子的发僵,猛的把脚抬了起来,直接把那两个丫鬟,一一踹倒在地,悲切愤怒在这一刻直涌而上,厉声怒喊:“混账,谁准你们嚼舌根,诅咒阿蕴。”
  “世子息怒,世子息怒。”两个丫鬟一下子被成言踹倒了,好在成言因浑身的痛楚,甚是乏力,以至于那脚踹过来的力,落在她们身上,也只是让她们东倒西歪地摔在了地上,未伤及到实处。
  可听着世子的怒骂,她们害怕极了,唯恐世子怒极之下重责,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俯着身子,不停地磕头。
  两人还没等到世子开口论罪,只听得“砰”的一声,在她们眼前的人骤不及防地往后仰了过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这猛然砸地的声音,把二人吓得忽地便抬起了头。
  而后见世子倒在了地上,两人颤颤巍巍对视了一眼,一齐上前,这才发觉到世子倒在了地上,紧阖着双眸,已是不省人事。
  ……
  成言从房内乍然醒来之时,天还微微作亮,他坐起身来,用手扶着额间,闭着眸子,微微摇了摇头,他夜里所梦的那些,似是清晰,可好似又被一层迷雾给笼罩住了,初醒之际,明明心中的痛意甚是逼真,似是夜里所梦,他皆经历过一番。
  为何这才过了这几瞬,他便不知道梦了些什么。
  他把手架在额间,用长指按着额间两侧,可额间两侧的不适,不仅没能缓解,反而越发地疼了。
  不仅如此,他起身下榻,待双脚踩到实处,站起后,便发觉后脑处,有些许疼意,可他把手探向后脑,也没察觉到哪里伤着了,他定定的站在那处,寻思了少晌,目光变得幽暗起来。
  梦中的他好似最后直直的倒在地上,脑袋重重的磕在了石阶上,如今醒着的他,后脑无缘无故的生疼,这二者又有何干系,还有梦中的他究竟怎么了,怎么会眼眶尽湿。
  他隐去心中的思绪,时辰也差不多了,该是往太和殿去了。
  太子昨日被解除禁闭,今日的早朝,不用想便知道,二皇子一派的人定是会向太子发难,在皇帝那处,太子的过错算是掀了过去,可那些心怀鬼胎的臣子,又怎么会放过这一大好时机。
  ……
  阿瑜那处小院中,也算是偏静,前世她便在那处待了五年之久,因着规矩,整个院子,除了她,也再无旁人,她是为成言的通房,而通房丫鬟也仅仅是个奴婢,既是丫鬟,身侧无人伺候应是理所当然,故而前世的她,无人相伴,艰难地走过了那五年。
  前世,用膳之时,若成言不在的话,那膳食必是要符合规制的,小小的一个通房,不过就是比照着奴婢的分例,比之多了一碟小菜罢了,但其胜在精致。
  厨房的人,会按时往这处小院送膳食,也无需阿瑜亲自去拿,可每每这般,阿瑜便觉得索然无味,整个院子,空荡荡的,无人能同她一齐用膳。她也只能在用膳之时,期盼着成言能腾出空子来陪她。
  可这不过是她的痴想罢了,且不说他公务繁忙,前院的膳厅,也在等着他去用膳,欢聚一堂,哪里还能顾及到她这个孤伶伶的人呢。
  她与成言一同用膳的次数,在那五年间,少之又少,屈指便可数,不过几次晚膳罢了。两人之间的相处往往都是在其夜间,坦诚相待的日子,在阿瑜看来倒是不少,可每待上朝之际,人便不见了踪迹。
  独留给她的,只是身侧那一块的冰凉。
  待厨房把今日的午膳送来,阿瑜同前世一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在等着什么,等桌上的菜,热气都快要散去之时,转而苦笑了一声,念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怕不是魔障了。”
  在昨日进入这处院落,今日醒来之时,她便有点儿魔怔,似是分不清前世与今生,就好像她与前世的那位痴情之人慢慢地融合在了一起,前世那人的念想,如今搅乱了她的愁思。
  她把那些混乱的念头,从脑海中一一赶了出去,回过神来,拿起放在桌上的筷箸,就要动筷之时,成言从外头走了进来。
  阿瑜听到声响,抬起头来,见到成言,一时之间,怔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徐徐地往她身边走来。
  成言见她这般神情,扫了一眼桌上还没来得及动筷的菜肴,略一迟疑,温然道:“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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