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南柯一梦

  2010年的中秋，桃花镇显出又一次热闹。
  家家户户烙糖饼，赏月，公司的员工也发了好多月饼。
  在桃花镇，中秋节是大节日。
  早上起来要吃面条，中午是大米饭，下午开始烙糖饼蒸包子。
  家家户户冒起炊烟。
  从前，每年中秋烙糖饼是王长庚的拿手好戏，但如今他已经老了，走路都打颤。
  于是就落在富贵的身上。
  王富贵擀面皮，放糖馅，里面还有桂圆，捣碎的花生米。
  这样的糖饼烙出来又香又甜，让人一瞅就有食欲。
  小芳在旁边烧火，雀儿抱着儿子乐乐负责吃。
  “爷爷，爷爷，吃饼饼，吃饼饼。”乐乐刚刚学会走路，跟爷爷奶奶可亲了。
  “乖！”王富贵低头咬一口，从嘴巴甜到心里。
  有儿有女，有媳妇，三世同堂，简直天伦之乐，还有那么大的企业，重生过来三十年……值了！
  归期越来越近，他有点贪恋这个世界。
  孙子正在长牙，生出来就是个混世魔王。
  三条狼狗被他撵得满院子乱窜，鸡飞狗跳，很有王如意当年的风范。
  王富贵却不阻拦，反而笑得合不拢嘴。
  一家人闹得正欢，侯三跟金燕来了。
  “乐乐，我的大外孙子！”侯三一下将乐乐抱上，啧啧先亲一口。
  “姥爷！”乐乐呼喊一声。
  金燕也抱上孩子，不断亲吻。
  “爹，娘，您二老怎么来了？”雀儿问。
  “来给你们送糖饼啊。”金燕说。
  “家里正在烙呢……。”
  “那就换着吃，我来尝尝富贵的手艺咋样……？”
  金燕一点都不客气，抓起王家的糖饼就吃。
  只咬一口，她立刻称赞起来：“富贵，你可真是被窝里放p，能文（闻）能武（捂），糖饼烙得真好吃……。”
  王富贵说：“那是，我小时候做过厨子。”
  “美得你……！”小芳在旁边笑道：
  侯三提议道：“快吃，吃完了咱们一块上山赏月去，听说今年的月亮比往年的更大……。”
  “是吗？那咱们一块走！”小芳也乐得不行。
  “富贵，你也去？。”金燕招呼道。
  王富贵却摆摆手：“月亮有啥好看的？年年都一样，你们去，我累，要早点歇着！”
  “那好，我们走了！”
  小芳带着雀儿还有乐乐，跟侯三和金燕一块离开。
  王富贵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瞧着天上的皓月。
  他悠哉悠哉点着一根烟，死死注视着夜空，胸前的围裙还没摘下。
  嘴巴忽然不动了，两手也僵硬，笑容停止，手里的烟掉在地上……。
  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团团白影闪动。
  耳朵边是焦急的呼唤声：“董事长，张董快醒醒，醒醒啊……！”
  “滴！滴！滴！”一串串电线挂在他的身上，仪器也在鸣响。
  不知道过多久，他终于喘口气猛地坐起。
  仔细一瞅，竟然在医院里。
  四周到处是墙壁，手臂上挂着输液的吊瓶。
  “来人，来人！这是哪儿？”他呼喊起来。
  “张董，您可醒了，足足睡了三天啊。”隔壁的护士听到，赶紧冲进病房。
  “这是哪儿？”王富贵问。
  “医院啊，三天前您喝醉酒掉进护城河，有好心的人把您救上来，都昏迷三天了……。”
  “胡说，这不可能！”王富贵根本难以置信。
  “您真的昏迷了三天，我没有骗您。”
  “我媳妇呢？儿子呢？还有孙子呢？村里的乡亲呢？怎么没人来看我？”
  护士闻听傻了眼：“张董，您还没结婚，哪来的媳妇啊？您才34岁，哪来的孙子啊？”
  “你说啥？现在是啥年代？你怎么叫我张董？”王富贵大吃一惊。
  “您本来就是张董啊，现在是2020年六月二号。”
  “苍天！原来我重生回来了？从前的一切都是场梦？”
  此刻，富贵才知道发生啥事。
  三天前他跟一个客户签约，多喝几杯，回家的路上掉进护城河淹个半死。
  有人把他送进医院，从前经历的三十年，就是一场梦。
  小芳是假的，喜鹊是假的，儿子王如意是假的，闺女喜凤是假的，孙子跟儿媳妇都是假的。
  事业是假的，亿万家产也是假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一场梦做了三十年？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镜子，你们这里有没有镜子？”王富贵赶紧呼喊。
  “有，给您。”护士赶紧递给他一面镜子。
  富贵拿起镜子一瞅，那张面孔熟悉而又陌生。
  根本不是王富贵，分明就是张富贵。
  他没有年老，还是那么年轻，三十四岁，面容姣好，头上没有白发，脸上也没有皱纹，又回到了从前。
  “呵呵！”富贵苦笑了，这场梦做得好长，好美！
  “张董，您休息一下，没事就可以出院了。”护士说。
  “你确定，我住进来只有三天？”
  “是啊，三天的时间里，您一直呼喊几个人的名字。”
  “都是谁？”
  “小芳，杜鹃，如意……。”
  富贵不知道怎么回答，非常享受那个梦。
  如果真是个梦，他甘愿在梦里死去，永远也不要醒来。
  因为梦里啥都有，现实生活中他却孤家寡人，钻石王老五。
  “张董，要不要我帮您办理出院手续？”护士问。
  “好吧，我公司的员工呢？”
  “几个经理来看过您，他们让您好好休息。”
  “谢谢你。”
  “那好，您随时可以出院。”
  护士离开，富贵走下病床，找到自己的衣服换上。
  离开医院上去大马路，路上车水马龙，什么都显得陌生。
  他觉得很孤独，孤独地难受。
  想好久，才知道自己的公司在哪儿。
  虽说没有千亿，但目前最起码有两百亿，做的是房地产。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公司的电话，司机开车过来接他。
  那是一辆劳斯莱斯，刚刚购买不久，全新的。
  汽车开到公司楼下，停止下车，他走进办公大厦。
  “董事长好！”
  “董事长，您出院了？”
  “董事长，您终于康复了。”
  好多员工跟他打招呼。
  但富贵的脑子却一直是迷惑的，那些员工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好像不认识。
  走进会议室，一大帮经理全部站好，齐声呐喊：“董事长好！”
  富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眼前一张张面孔，内心却发出一阵阵苦笑。
  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在那边，在桃花镇，在老龙岭。
  我还要回去，有老婆有孩子，万人敬仰的日子，我还没有过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