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选择
柳荣去帮弯弯请假的时候，老师很痛快就松了口。
小姑娘这几天的状态他们都看在眼里，心里头也担心着呢，休息一下也好，好好调整一下。
现在孩子的心理健康可比身体健康还要重要些。
“爸爸，你要带我和妈妈去哪里？”弯弯系好安全带，好奇地问道。
边上坐着的就是许静，她紧紧拉着她的手，不到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时候几乎都不松开。
“到了你就知道了。”柳荣没说，卖了个关子，弄得弯弯更加好奇了，扭头看向许静，“妈妈你知道吗？“
许静摇头，“不知道。”
“哦。”弯弯靠在靠背上，不猜了。
妈妈都不知道，那她肯定猜不到。
她靠近她一些，把玩着她的手，时不时抬头看着她，咧着小嘴朝她笑，带着几分失而复得的小心，小模样又讨喜又让人心疼。
许静心里发软，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摩挲。
走了一个多小时，柳荣才停了下来，弯弯和许静齐齐往外看去，正看到有一队消防员回来，身上有些脏污，脸上也满是疲惫，看得出来，是刚出任务回来。
“走吧。”柳荣解开安全带，率先下车。
许静隐隐猜到了他带她们来这里的目的，抓着弯弯的手更用力了些。
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一点，弯弯抬眸看向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很快也跟着下了车，柳荣才说道：“大哥打过招呼了，我们可以进去看看。”
平时消防队是军事化管理，外人不可以进去。
许凌上大学的时候去服过兵役，认识的队友一直没有退伍，正好就在这里。
门房的人也知道他们会来，登记过后就让他们进去了。
刚才他们在门口看到的人正好也在收拾东西，看到他们，有些好奇，弯弯也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忽然抬头看向柳荣和许静。
柳荣松开她的手，眼神暗含鼓励。
她笑了下，立刻看向许静。
许静犹豫好久，才不舍地松开。
看着小姑娘跑过去的背影，她扭头看向柳荣，“你不会后悔吗？”
柳荣握住她的手，“静静，你应该相信弯弯，相信我们的女儿，她很厉害的。”
许静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不想看他，眼眶有些湿润，薄唇紧抿，下颌形成一道冷硬的弧度。
柳荣看着妻子这样，也知道她是生气了，但是，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他们作为父母，没办法教孩子说不要让她去见危不扶。
他们收拾完东西还要去休息，昨天晚上有个大厦着火，火势熊熊，他们忙碌了一晚上，弯弯也没打扰他们多久，很快就回来了。
这几天有点萎靡的小脸这会儿重新充满了光彩。
许静有些难过地垂下头，不忍去看，她发现，她心里的天平已然朝着其中一个小人而去，但她心里也清楚，这个方向，跟弯弯的是相反的。
“爸爸妈妈。”弯弯在离他们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仰头看着他们，她捏了捏小拳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我想好了，我要跟这些大哥哥一样，做一个乐于帮助别人的人。”
意料之中的一句话，让许静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她一言不发，沉默地低着头。
弯弯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无措地看着她。
柳荣摸了摸她的头，没说什么，只是道：“爸爸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弯弯点点头，察觉到她的态度，眼睛小心翼翼地瞥着许静，小手试探地伸出去，又缩回去，又伸出去……
许静深吸了一口气，在她的手第三次伸过来的时候握住。
弯弯愣了下，欢喜地朝她笑，却发现她始终没有看她，又低落下去。
这一切柳荣都看在眼里，他默默在前走着，这次走的路有点长。
几人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许凌和一个男人也在，朝他们点了点头，推开房间的门。
里面的场景让弯弯瞳孔骤然一缩。
她身侧的人也再次握紧了她的手。
许凌看着他们，心情沉重。
他身旁的男人走了进去，凝视着眼前一张张的黑白照片，泪意潸然。
“这里面，都是这些年因公殉职的。”许凌说道，“最小的，才十九岁，还有一些刚当爸爸，甚至都来不及看刚出生的孩子一眼。”
每一个人，都代表的不只是一个人。
他的背后，都有一个大家庭。
上至父母，下至儿女。
消防队对体力要求高，所以队员年龄都不会很大，正是为人子，又为人父的年纪，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的话，弯弯能听懂。
或许年纪小，还不是能十分理解，但死亡天然带给人沉重，她能感受得到。
他们，也都是为了救人。
即便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可世上还有那么多的工作可以选，偏偏，选择了这个。
弯弯刚才去找那些刚回来的消防员，问他们做消防员是什么感受。
他们的回答大同小异。
累，但又快乐。
选择这份职业的人，总要比旁人更有奉献精神，职责感也要高些，他们的职责是守护人，守护财，守护家。
弯弯朝里面的照片鞠了三躬，才跟着他们离开。
心情沉重地走出这里，许凌带着他们又去了一个小区。
有些老旧，是城中村。
弯弯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稍等一下。”许凌看着她，安抚道。
弯弯点头，几人等了许久，许凌才终于指着一处说道：“那个是刚才我说的，十九岁的消防员的母亲。”
弯弯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手指动了下，心里酸得厉害。
孩子才十九岁，母亲说起来年龄也不会太大，但眼前的人，小孩见了估计都要叫一声奶奶，她头上几乎被白发覆盖，神色憔悴，身子佝偻着，偶尔和周围人说说笑笑，扭过头一个人的时候，脸上难掩伤怀。
想想也是，孩子好不容易养大了，这时候出事，谁能接受得了。
弯弯下意识扭头看向许静，见她偷偷抹眼泪，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许凌看了他们一眼，开口道：“弯弯，这回你知道为什么你妈妈那么紧张了吗？”
与其说许静是生气，不如说是害怕更准确一些。
怕她遇到危险，怕她受伤，更怕她太无私。
小家与大义之间，她自私地选择了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