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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如此多娇 第70节

  娄诏转身,鼻间似乎还能嗅到她的香气:“是宋越泽找到的,当时人晕在草里。”
  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能等冯宏达醒来才能知道。
  “这两日城里还是不太平,你留在这边,”娄诏道,“孩子,清顺会给你带过来。”
  “好。”冯依依应着。
  两人就这样站着,彼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娄诏走到桌边,看着跳跃的烛火。想起以往,两人在一起,总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清。
  彼时,冯依依喜欢围着他,嘴里更是有说有笑,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雀儿。
  “我知道林菀玉在辛城,她是为你而来?”娄诏问,想他离开那日,正好是林菀玉进城。
  京里侍郎府的事情,如今他也知道。自己藏在箱子里的画出现在桌上,又刚巧被林昊焱拿到。
  瞧瞧,一切都是那么巧。
  冯依依低头,想着这一顿闹腾,不知道翠园的林菀玉现在如何?
  “你知道,我和定国公府的事?”冯依依问。
  娄诏单手背后,面色平静:“你离开京城之后,我知道的。不过,不是我让他们过来。”
  尽管他想让她回京城,但是断然不会通过林家。
  冯依依笑笑,现在是谁说的也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一次,所有人都安好。
  她努力了,和家里的人一起抵抗,打退了那些乱民,等到了朝廷军队。
  “大人,这次的事是背后有人煽动。”冯依依不想继续林家的话题,现在更重要是让辛城平静下来。
  娄诏看过去,烛火中,女子依旧娇美,灿烂如蔷薇:“说说看?”
  冯依依并没有不自在,现在说的也不是私人之事:“这次事情,领头人皆不是辛城本地人,且善于鼓动。一些人本来心里有怨气,就会跟上他们。”
  “对,”娄诏点头,眼中带着欣赏,“所以,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冯依依别开眼。如娄诏这般,又实在太过冷静。
  “好好休息。”娄诏道了声,随后出了屋子。
  他很想留下来陪她,可现在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辛城要安定下来,决不能被抹去。
  晏帝的意思,娄诏多少明白,若是事态恶化,那便是直接铲除掉。为帝王者,宁可斩草除根,也不会留下些许祸患。
  况且,这次的事,分明就是冲着他娄诏而来。
  南下督察运河,但凡出一点闪失,那就是他的过错。
  最好这过错,能让他再无法翻身。
  手下双手递上缰绳,娄诏接过:“梅桓去哪儿了?”
  “回大人,城北营帐。”
  房中。
  冯宏达咳嗽两声,干燥的嘴唇蠕动两下,嘟哝不清说着什么。
  冯依依无法听清,用调羹喂了些水给冯宏达,人才稍稍稳定些。
  夜色浓重,池子里的蛙鸣,一切像回到了从前。
  冯依依试过,冯宏达有些发热,不过并不严重,应当是之前有人喂过药。
  一旁的榻上,桃桃睡得正香,一张小嘴儿偶尔吧嗒两下,流下一条口水。
  娄诏走了没多久,清顺就把桃桃送了来。他人仔细,做事稳当,桃桃一路上愣是没醒,安安稳稳包着小被子里。
  冯依依为桃桃打着扇子,一旁点了蚊香,整间房里弥漫着香气。
  朱阿嫂留在宅子里,家里到底有人伤到,需要照顾。
  但是清顺说,宅子好好地。
  这种情况,冯依依觉得住在这边比较好。冯宏达需要养病,桃桃也好照顾。
  城中乱,那些寄住在关家的人,肯定要定自己房子收拾好才走,就让他们多住几日。
  。
  东方微微泛白,崭新一日即将开始。
  帐中明灯点了一宿,不时有人回来禀告城中情况。
  “将军,工部的人已经全部接出。”副将秉了一声,随后退出大帐。
  宋越泽身形板正,带着薄茧的手合上公文:“你私自跑出来,不怕回去挨鞭子?”
  一旁帘子后走出一十六七岁少年,手里抓着一个桃子,放到鼻前嗅了嗅。
  “大哥知道,我不怕疼。”梅桓站在案前,脸上没有丝毫在乎。
  宋越泽抬头,剑眉一皱:“你,这是怕不怕疼的事?”
  “当然不是,”梅桓笑着,手里摸出方才捅人的匕首,开始削果皮,“我只是想看看他。”
  “梅桓?”宋越泽双手撑案站起,“你想做什么?”
  梅桓手下一顿,红色的桃汁顺着他的指尖流淌,一直到手腕。
  “我什么也不做,明日就回西北,大哥满意了?”
  梅桓脸上没有一点生气,手里匕首熟练地玩了个花儿,随后收进腰间。
  见此,宋越泽稍稍松气,说话语调缓和不少:“阿瑶马上定亲,父亲要回京城,西北总要有人坐镇才行。”
  “我明白。”梅桓灿烂一笑,咬了一口桃子。
  宋越泽重新坐回去,拾起公文:“他现在挺好的,便不要去打搅他。”
  梅桓刮坐书案一角,看似耐心的听着宋越泽每一个字,直到一口口的将桃子吃净。
  挺好?自己的女人都追不回,这叫挺好?
  有些人看似精明,读书好,可别的方面实在差劲,都不如一个孩子。
  “大哥,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梅桓问,手里捏着桃核,观察着上面的纹路。
  宋越泽埋首案上,掀了掀眼皮:“朝中的事,与咱们无关。”
  “当日我在河道边就发觉不对,那些劳工根本就是有底子的军人。就算换上粗衣,可是身上杀气藏不住。”梅桓道,“想来,他也看出了。”
  “杀气?”宋越泽瞅了一眼梅桓。
  有些人就算杀多少人,身上都不会沾染杀气,相反总能得到别人喜欢,比如梅桓。
  梅桓眉尾轻挑,明亮眼睛暗沉下来:“是他们也发现了,想赶尽杀绝?”
  “回西北去,这边的事你别掺和。”宋越泽又道一声,“一切父亲会安排。”
  “好。”梅桓拖着长长的尾音,慢慢起身伸了个懒腰。
  宋越泽还是不放心,想了想道:“明日让陈副将送你回去。”
  “不必,我不会跑。”梅桓轻笑一声,“我早就知道世上没有什么公平,所以不期望会有什么昭雪。”
  宋越泽眉间皱起,安慰一声:“阿桓?”
  “我去睡了。”梅桓手一扬扔掉桃核,转身走进帐内。
  。
  天大亮。
  站在城墙上,眼前的城镇破破烂烂,千疮百孔。
  晨风扬起娄诏衣袍,城墙下是一对训练有素的士兵,手中长矛在晨光中,光亮耀眼。
  身后,当地衙官正在战战兢兢的汇报。
  这几日,衙官吓得不轻,连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左右,肩上脑袋怕是不牢靠了。
  “你能护住工部的人,已属不易。别的,本官会查。”娄诏打断衙官的话。
  “谢大人。”衙官仿佛看见一丝希望,恨不能死死抓住,“大人有什么吩咐,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娄诏不语。自是有事要让人去办,不过现在就看人自己能吐露出多少?
  宋越泽走上城墙,一身劲装,是武将特有的干练。
  “来晚了,娄大人见谅。”宋越泽拱手一礼,“适才,送我家阿弟上船,回西北去了。”
  娄诏看去青河方向,阳光下,那条河流如一根蜿蜒的银蛇。
  “他,梅桓是你阿弟?”娄诏问。
  宋越泽点头,走来前面,看着城墙下:“是我爹收的义子,当时他很小,三四岁,父母都没了。”
  娄诏收回视线,嘴角淡淡一笑:“原是这样。”
  “娄大人接下来想如何处理?需要宋某做什么?”宋越泽问,神情一如既往地认真。
  不同以往,在宋越泽面前,娄诏并不避讳自己的想法。或许是因为宋越泽是西北回来,与京城朝中并无牵扯;或许是因为,宋越泽是个认真的人……
  “眼下看,像是镇压下去。”娄诏开口,目光清冷,“本官是怕,皇上不会放过这件事。”
  宋越泽略一沉吟,试探问:“娄大人是觉得,皇上会将这些人全部处死?”
  “不会吗?”娄诏眼中讥讽一闪,“只需安上一个谋反罪名。”
  “这,”宋越泽神情严肃下来,“这要是真的,那牵连起来就不知有多少了?”
  到时,无非就是宁错杀不放过。
  娄诏看去前方,手指在城墙青砖上,一下一下敲着:“很快,这个流言就会起来。”
  像之前的龙脉流言,还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搞掉了运河南扩,那就是他娄诏的罪名。看似是小小辛城一场乱事,其实始终是京城人的底下操控。
  “娄大人,宋某有句话,”宋越泽道,认真的脸上更多了一份谨慎,“这件事,你还是小心为好。”
  娄诏回头,官场之上,很少有人如此提醒,不过平时虚伪的客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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