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江砚随手拿起扔在一旁的外袍,披在了少年的身上。
  少年却因为上面浓重的酒味,而打了一个喷嚏。
  你们是他的侍人吗?江砚问道。
  不是。是少年开口了,说话声音脆脆的,他们不是我的人,他们是推我下河人的侍从。
  既然这样,江砚是不可能让他们把少年带走的,扶着少年起身,若是没人,就暂且回我府邸,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说。
  桥上,高繁想要冲下去,却被李英睿按住了肩膀,李英睿眯起眼睛打量片刻,
  此人是江砚,昨日才升了官,父皇很重视他,不可于他交恶。
  可太子,李煦川要被他带走了。高繁气鼓鼓的。
  带走就带走,就算知道李煦川的遭遇又能怎么样,他就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谁会站在他身边。
  李英睿目光中带着鄙视,折扇一甩,冷声道,走了。
  江砚将少年带回了家,两人浑身湿透的走在大街上,引得了不少的注目,期间少年乖顺的跟着江砚身后,并不在意周围人投射出来的好奇目光。
  反倒是江砚被看的浑身不舒服,他想孩子年纪还小,被人这么看着多少有些害羞。
  李煦川一直盯着身前人的后背,眼中满是好奇,发现江砚停下后,立马低下的头。
  随后被披在身上的外袍被拿开,李煦川本能的想要抢回来,却发现袍子盖住了他的脑袋。
  忍耐一下,应该快到了的。
  李煦川怔怔的站在原地,这人是担心自己害怕这些目光?
  回过神,李煦川发现自己落下一段距离,赶忙跑了上去,犹豫片刻,怯怯的抓住了眼前人的袖子,不受控制的嘴角扬了起来。
  第28章 危险的帝王 养孩心得(2)
  江砚跟着系统的提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府邸, 门外的守卫看见江砚如此狼狈的模样,慌慌张张跑来。
  其中从府邸内快步走出一个老人,老爷, 您这是怎么了?
  这位是王叔,原主的管家。系统道。
  无碍。江砚怕少年害怕,牵住了他的手,去备热水。
  是。王叔道。
  江砚的手是温暖的,李煦川手指不自主蜷缩了起来, 无措的连走路都有些踉跄。
  跟着她们下去换衣服吧。江砚把少年交给了丫鬟。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难受的厉害,江砚舒舒服服的泡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系统犹豫着开口了, 宿主你带回来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是谁?
  江砚还真没想这么多,当时只见少年身处险境,想也没想就下去了, 把人带回来,也是因为少年浑身都湿透了。
  李煦川是主角!系统声音激动起来,宿主, 你太厉害了, 刚来就碰见了主角!
  江砚一时不知是哭好, 还是笑好,如此突然的遇见主角, 江砚还没准备好如何去面对,更何况李煦川现在还是个孩子。
  丫鬟告诉江砚,李煦川已经洗漱完毕,在前厅等着他了。
  江砚踌躇片刻,决定假装不知道少年就是李煦川, 先看看情况。
  江砚身着青色宽松的袍子,柔软的布料使得江砚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还没入前厅,便一眼看见了坐在椅子上,垂下脑袋的李煦川。
  我让王叔熬了些姜茶,待会喝了。江砚道。
  说话间,王叔端着两份姜茶而来,一份给了李煦川,一份给了江砚。
  李煦川乖乖的端起,小口的喝着,用碗遮挡着偷看江砚。
  江砚没动,目光扫过茶碗,不着痕迹的蹙眉,姜的味道冲,他不喜欢。
  老爷,天还寒着,您又一路湿透走回来的,小心冒了风,着了寒。
  王叔苦口婆心的劝说,江砚无法,端起姜茶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你江砚刚开口,李煦川就将手中的碗放了下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江砚,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如此清澈的目光倒是让江砚有些不好意思了,错开了视线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家人?
  李煦川发现江砚的闪躲,眼神暗了下来,有。
  而李煦川并没有回答江砚他叫什么名字。
  那就好,我送你回去吧。江砚起身,他得给自己争取点时间,想想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不回去。话含糊在嘴里,江砚没听清,只见李煦川喊道,我不想回去!
  我是当朝六皇子李煦川!我命令你,不能把我送回去!
  李煦川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红晕,他幼小的心中明白自己皇子的身份形同虚设,还时常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欺辱。
  但他希望这次,能用身份压制住眼前的男人。
  他不想回皇宫,那儿冷冰冰的,所有人都不待见他。
  李煦川在落下水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可没想到会有一个人冲出来,不顾一切的救了他。
  当时江砚在耳边对他的安抚,李煦川一字一句都记得。
  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对他没有恶意,所以李煦川想要休息一下,最起码让他缓和一会,他好重新整顿情绪,去面对宫中的洪水猛兽。
  既然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在臣的府邸上暂且住下吧。
  李煦川不愿意离开,江砚也不会强迫,不愿意去什么地方,肯定是有原因的。
  江砚也相信,李煦川变成系统口中的模样,定然与他过去的遭遇有关。
  那么江砚的任务就是帮助李煦川躲过这些遭遇,让李煦川在正常的环境下长大。
  在听见江砚同意后,李煦川表情变得呆愣起来,呐呐道,我我可以不走?
  当然,我尊重你的想法。江砚透过李煦川的种种表现,大概猜到了他目前生活的环境是什么样子的了。
  只不过按照系统的说法,李德祖是位明君,那么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遭受这种待遇。
  一位皇子,差点淹死在护城河里,还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救。
  并且他将李煦川带回来已经有不少时间了,竟没有一个人前来接李煦川回去。
  那,那我要吃东西,我饿了!
  李煦川发现江砚听自己的,立马端起了皇子的架子,不过闪躲不敢看江砚的眼神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见江砚不回他,而是目光复杂的看向自己,立马没了气焰,垂下脑袋小声问道,可以吗?我好饿,
  *
  美味的菜肴端上桌,李煦川一开始吃相斯文,时不时的观察江砚,发现江砚没看他的时候,狼吞虎咽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王叔并不清楚李煦川是谁,看见不大的孩子被饿成这样,内心心疼的厉害,给他倒茶顺背的。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江砚没忍住,按照李煦川这种吃法,肯定是会积食的。
  李煦川一手握着鸡腿,一手抓着包子的顿了下,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在了盘子里,默默拿起了筷子。
  王叔,麻烦您去让下人收拾出一间客房出来。江砚道。
  是,老爷。王叔弯腰,走时还给李煦川倒上了牛乳茶。
  江砚对吃食没什么兴趣,目光在李煦川的身上流连。
  李煦川觉得这男人的目光像是带着火似的,让他浑身不舒服,别别扭扭的连口中的食物都难以下咽。
  你叫什么名字?李煦川问道。
  江砚。
  我听过你的名字,他们谈论过你。
  他曾经偷听过李英睿和高繁的对话,从中知道了有江砚这么一个人,是一个不站队,不收贿的人,颇受父皇的关注。
  李煦川放下了筷子,因为在说话的期间,他发现自己的肚子涨的难受。
  还开始隐隐疼了起来,李煦川小脸都白了,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吓了江砚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肚子胀,疼。李煦川把脸埋在臂弯间,眉头蹙拥着。
  莫不是吃多了。江砚语气中带着无奈,将到自己胸口高的少年轻松抱了起来,李煦川有些太轻了。
  李煦川挣扎了几下,叫喊道,放本皇子下来!
  从没有被抱起来过的李煦川害怕极了,他怕江砚支撑不住,将他摔下来。
  被乱动,一会肠子再搅起来。
  吓唬起了作用,李煦川果然不动了,眼中含着水汽,乖乖的趴在江砚的肩膀上,我会死吗?
  不会。江砚抱着人带到了自己的卧房。
  躺在床上的李煦川小口的喘着气,鼓胀的胃压迫的他呼吸有些困难。
  江砚伸手要解开李煦川的腰带,却被他不留情面的打了手。
  李煦川紧紧攥着腰带,面红耳赤道,你干什么!
  腰带勒着,会难受。
  李煦川见江砚没有戏弄神色,将信将疑的解开了腰带,没了束缚,果真舒服了不少,脸色也缓和了。
  目光看见被自己打红了的手背,思考着如何找补回来,就感觉到有手按在了自己肚子上,轻轻揉着。
  下次吃慢点,一股脑的塞这么多,肚子就这么大一点,能装下多少。
  江砚轻柔的揉着李煦川鼓鼓的肚子,有些好笑于李煦川幼稚的行为,完全无法把他和成年后残暴的人挂钩。
  没想到自己会被撑着,李煦川也不好意思,别过脸不肯看江砚。
  落水的惊吓消耗了李煦川大部分的精力,现在躺在舒适干净的床上,困倦的眼睛都睁不开,加上揉着肚子实在是太舒服了,不知不觉李煦川就睡着了。
  睡着的小人也不乱动,睡相是好的。
  李煦川瘦瘦小小的,根本看不出他有多大,腕骨都瘦的突了出来。
  这孩子在皇宫中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啊。江砚感慨。
  不管如何,李煦川现在还是孩子,并没有对其他人做出实质性的伤害。
  宿主,李煦川迟早要回宫中的,那样我们想要见到他就难了。系统担忧,未成年的皇子被养在深宫中,是江砚一个外臣不得见的。
  要真让李煦川回去,怕是再见到的时候,李煦川已经不是现在这幅单纯的模样了。
  我想想办法。江砚道。
  若是想留在皇子的身边,那么只能少傅!
  我争取像皇上自荐,做李煦川的老师,这样便可以留在他身边了。
  床被李煦川霸占着,江砚只能坐在了外头的榻上。
  既然决定要当李煦川的老师了,那么必然是要有点墨水的。
  江砚作为标准的理科生,对于之乎者也这样的话语,算得上是短板了。
  临时拿了些书来看,好在义务教育的基础还在,字面意思加点琢磨也是能理顺圣人所说的东西。
  果然,人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是得学习的。
  江砚想,要不自己干脆教李煦川算术得了,教文科,他真怕把李煦川越教越歪。
  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江砚最后撑不住了的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第29章 危险的帝王 养孩心得(3)
  太阳落山, 床上躺着的少年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大口的喘着气, 冒了一身的冷汗。
  李煦川梦见自己浑身冰冷的躺在满是淤泥的河底,没有人会发现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失踪,他悲催的结束了枯燥、充满欺辱的一生。
  缓过神来的他环视四周,发现所在的地方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宫殿。
  他记得是大将军的孙子高繁和自己的好哥哥李英睿,突然闯入自己的宫殿, 说要带着他出宫玩。
  李煦川知道这两人不安好心,特别是高繁,总是仗着祖辈的显赫军功, 胡作非为。
  而太子殿下,表面和他装作兄友弟恭的模样,实则最是瞧不起自己,总是放任高繁欺辱自己, 在一旁冷言冷语的说几句好话,却从来不曾出手制止过。
  但作为最不得宠的皇子,李煦川无法拒绝他们提出的要求, 只能顺从的跟着一同出宫。
  当在桥上时, 他便感觉到气氛的不对, 直到高繁伸手将他推下河时,李煦川还是不敢相信他们真敢伤害自己性命。
  也有一瞬间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认为自己要是死在了湖中,高繁和李英睿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他恨透了那些势利眼的宫人,在他苦苦挣扎的时候,没一个敢站出来保护他的,全都装作焦急的模样冷眼旁观。
  李煦川从回忆中抽神, 冷着眼环顾四周,却在看见趴在案桌上睡着的人后,发冷的手脚终于找回了一丝温度。
  这人很奇怪,不要命的救下自己,即使知道自己是不受宠的六皇子,对自己的态度不像其他恭敬之余眼中却带着瞧不起。
  而江砚,自始至终没有轻视,也没有讨好,仿佛真的不管是不是皇子,他都会把落魄的人带回家,给其一个安全的港湾,让人好好休息。
  为了能活下去,李煦川不得不装作单纯,甚至他们口中蠢货的样子,让那些高傲的人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威胁。
  李煦川下床,脚步轻的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走到江砚身边。
  发现这人看的书籍后,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三字经》《弟子规》,都是孩童时期学习的东西。
  这人不是状元郎吗?怎么还在看这种基础的东西。
  李煦川蹲在江砚身边,他发现自己还没好好看过这人的长相。
  江砚的长相并不是浓墨重彩,惹人惊艳的,他的眉眼带着淡淡忧愁,加上有说不出的气质,给人无害的舒服感。
  长期生活在弱肉强食宫中的李煦川,没见过如江砚这般的人,所以对江砚充满了好奇。
  被揉肚子的感觉,对李煦川来说,是新奇的,被抱起来,也是没有过的。
  江砚迷糊的感觉到身旁有人,因为从门口吹来的风被挡住了。
  你醒了?江砚揉着酸疼的胳膊,还是不能趴着睡,不然醒来哪儿都疼,肚子舒服了些吗?
  李煦川垂下眸子的瞬间,眼中的情绪被隐藏了起来,又露出了那个怯怯的少年,朝江砚身边一坐,不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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