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看一眼当时的风景
“打扰了。”凌平小心翼翼地进了松居未可子的家门，主要是小心在门框上。这是一座独栋的二层建筑，在东京也算得上是昂贵的房屋了。
但屋内的摆设却显得有些杂乱，鞋柜外面还零零散散摆着两三双旧鞋子，旁边的柜子上还放着几份不同日期的报纸。
“爸爸妈妈好像不在的样子…妈妈应该是去日托所接爷爷了，爸爸…可能去打麻将了吧。”未可子看到玄关的柜子上留下的一张纸条，对众人解释道。
“这样啊…那看来我们的准备工作好像是白做了。”凌平的眼角瞬间垮了下来，九条樱子也摘掉了那副平光眼镜。
“抱歉，我去给你们泡茶，请稍微休息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凌平轻轻拉住松居未可子，“趁你父母还没有回来，还不会有多余的麻烦，我们先去你爷爷奶奶的房间看一看吧。”
……
“这个房间很整洁啊。”几人一进入二楼这间卧室就有种明显的感觉，和外面稍显杂乱的家庭比起来，这里显得整齐了许多，但却落了一点灰尘。
“是的，因为我的奶奶是一个很喜欢整洁的人，她离开家那天晚上家里的灯还亮着，早报也放在信箱里，所以我不相信那样的奶奶会留下这些东西选择……”松居未可子小声说着。
“后来奶奶很久没有音讯，妈妈就把爷爷送到日托所照顾，晚上回来则是住在一楼的副卧室里，这边就没怎么再打扫……”
“这边的画很有水平嘛。”九条樱子站在一副画前面，似乎对这副画很感兴趣。“这画上的马的肌肉画得十分正确美丽，应该是对着马进行了很细致的观察才画出来的吧。”
“真希望这话能在爷爷还能听懂的时候被他听到……”松居未可子表情黯然，“自从爷爷得了病之后，就只有奶奶在欣赏这些画了。”
“想不到你爷爷还是个画家。”凌平也观赏着墙上挂的几幅画，有诸如朝阳下的田野这样的风景画，也有像马或者兔子这样的动物写生。凌平没什么艺术细胞，只能凭借直觉评价画得还不错。
未可子说，她的爷爷年轻的时候非常喜欢画画，曾经到过日本的很多地方，也画过很多地方的风景，现在家里挂着的仅仅是一部分。
而且，据说她的爷爷奶奶也是因为画画这件事才结缘的。
在房间里调查了一会，没有什么额外的收获，唯一得到的情报就是松居澄子身体还不错，平时很喜欢整洁，松居爷爷则擅长画画。
“未可子！未可子！玄关这两双鞋是谁的？是不是有外人来咱们家了？”粗野的男人声音从一楼响起，松居未可子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好像是爸爸回来了，他可能喝了酒。”
“既然来了，还是见见面吧。”几人下到一楼，就看见一个手里还提着一个酒瓶的醉汉正斜靠在墙上，整个人离烂泥就差一点了。
“您好，松居爸爸，我们是未可子学校的老师……”凌平努力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和蔼一些，至少不要一看就是来家里找茬的黑社会那样子。
“哦？美女耶！”凌平话未说完，醉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竟还伸手试图去抓站在后面的九条樱子的胳膊。“美女来陪我喝一杯……”
凌平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喝醉酒调戏女生还不够，甚至还在自己的女儿面前这样做，未免也太过分了点。
伸手挡住醉汉的咸猪手，顺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后颈上一掐。醉汉瞬间便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和小兰学的技巧，在正常对战的时候用不上，但对付这种人最为管用。
“非常抱歉！”松居未可子惶恐地道歉道，“爸爸他自从炒股赔了钱以后就一直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对家里也不上心……”
“没关系。”九条樱子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安慰了松居未可子一句，“他的事情是他自己造成的，你不用替他道歉。”
“非常抱歉！”
……
由于松居未可子要照顾喝醉了的爸爸，从松居家到坠崖发生地的路就由凌平和九条樱子两人走了，他们答应如果调查到什么事情的话就隔天再来找松居未可子。
“刚才的女孩，”九条樱子和凌平并肩走着，忽然开口说道，“她想证明自己的奶奶不是自杀，也有她父母的原因吧？”
“应该是吧。”凌平叹了口气，“从她家里的情况，和她爸爸那种人的性格…她的父母之间应该有很深的矛盾，或许是在冷战。因为不相信奶奶会因为受够了照顾爷爷而选择自杀，同样也不希望相信父母的感情变坏…小孩子的心思有时候天真得让人心疼。”
“没想到你还是个感性派。”九条樱子瞥了凌平一眼，“松居澄子并不是自杀，这一点你应该已经确定了吧？”
“自杀的可能性的确很小，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她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凌平抬头看了看天，下午四点，虽然天还是蓝色的，但太阳应该没有多长时间就要落山了。“要不是警方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社会关系调查也没有异常，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蓄意谋杀了松居澄子。”
“自杀的话，确实不会选择那种并不算太高的山崖，明明有更多的方式可以选择……”事发地点的那处山崖只有五六米高，下面还有柔软的泥土与杂草，想要一下子摔死自己确实不太容易。
“这话听起来还真是很残酷。”凌平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现在也只有到那个山崖上亲眼看一看了，或许能发现什么让松居澄子夜晚到那里去的很重要的东西。”
……
爬上那座不高的山崖，放眼望去能看到的是暮色中的田野与远处的建筑群，一块一块划得分明的田野被晚霞的余光照着，远处的建筑则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是一副让人有些安心的景象。
“背向太阳，所以站在这处山崖，面对的是东方，东方的话……”凌平判断了一下方向，忽然想起刚才不久看到的一幅画。
画上画的是暖红色阳光下的田野与远方的建筑群，正和现在站在此处看到的景象吻合。
“松居澄子，她想看的是画中的朝阳吗？”凌平扭头看向九条樱子。
“人类的大脑在受到朝阳照射的时候会分泌一种叫做5-羟色胺的物质，俗称‘幸福荷尔蒙’，能有使人心变得平和快乐的作用。”九条樱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凌平的问题，而是看向远方，似乎也在回忆着什么。
“也就是说，松居澄子来到这里是为了看到当初自己丈夫曾经看到过的朝阳，是为了寻找到生活的动力，绝对不是因为想要自杀……”凌平若有所思地向脚下看了看，“杂草很多，如果是早上有露水的话确实可能失足滑落下去……”
“松居澄子，她大概是想要再看一眼丈夫看过的风景吧……”
……
“奶奶她经常说，她喜欢早早地起床到外面走一走，这样一整天都会有精神……原来是这样吗？奶奶她夜间离开家，不是因为厌倦了爷爷，不是讨厌爷爷，她是想要和爷爷一起活下去，她想要更有精神地陪在家人身边……”
松居未可子站在山崖上，看着渐渐升起的朝阳光辉洒满了田野，喃喃自语道。
凌平默默站在旁边，保护着松居未可子。
“我明白了。”未可子擦了擦眼泪，笑着看向凌平，“我明白了，我以后也会像奶奶一样，我要陪在家人身边，我要…更有精神。”
……
十二月三十一日，新年就要来了。
日本这个国家在著名的“黑船”来临事件后就一直在向西方世界接轨，原先的农历新年也在明治维新之后顺应西方历法变成了公元纪年的一月一日，原先的农历被称为旧历，除了琉球和一些偏远的农村以外很少再有使用的了。
但凌平还不是很习惯这种时间安排，日本人过年常用的那些装饰品一样都没买，贺年卡也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才回寄给了几个熟人，比如远在北海道的白井瞳和泉山警部他们。
真正让他感受到“过年”这种气氛的，还是31号出去吃饭却发现几乎所有饭馆都关掉了的这种尴尬场面。
竹内凌平虽然是日本本地人，但之前过年都是宅在家里吃现成的，也没有这种独居采购物资的经验，这才打了凌平一个措手不及。
没办法，凌平只好去便利店买了一堆便当和原材料，叔叔留下的房子里虽然有个简易的小灶台，但他嫌麻烦从没用过，现在看来要自己折腾饭吃了……
两手各提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凌平慢悠悠地走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享受着冬日午后温暖而不刺激的阳光。
下午就在家宅着看电视吧，晚上还有一年一度的红白歌会…新年初诣什么的明天再去吧…反正要是真有神明存在我估计也不会很受欢迎……凌平这样想着，一路走回了家里。
整理好买的东西，虽然没有什么过年的心思但还是把房间稍微收拾了一下，做出一种迎接新年的形式来。
说到日本新年的形式，人们第一个想起的肯定是被炉和橘子，可惜凌平住的这间叔叔买的一居室实在是放不下被炉，就只能裹着被子窝在沙发里凑合一下。
“日本的新年节目，有时候也挺无聊的……”凌平托着腮，手中遥控器机械地换着台，到了新年的时候基本上各个电视台都在搞一些笑点很奇特的新年特别节目，实在是对不上他的胃口。
“这个人…毛利小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