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
一番推拉之后，蒋志恺短暂接受了柳玥的方案。不过最后柳玥也松口答应，放一些备用日用品和衣物在他家里。
她坚定地拒绝了他送她回家的请求，走出外面的时候，感到这几天少有的轻松。毕竟在他家一直有人黏着她，像一张撕不掉的狗皮膏药。但柳玥很难解释此刻心上空落落的感觉，难道短短的两天就能够建立新的习惯吗？
其实也不是非要回家不可，但今早她醒来看到大众点评提示“七夕节不可错过的餐厅》〉”，发现今天竟是节日。她没过过几个七夕节，这种被商家和媒介建构出来的、已经远远超出了原本的节日意涵的节日，她原本毫不在意。但想到是和他的第一个节日，还是想精心准备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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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和蒋志恺是同期入职的，但这几年间，他从没见过蒋志恺戴眼镜的样子，“Kai，你怎么一夜之间近视了。”
“防蓝光的，最近加班有点多。”他随便找了个幌子，总不好说是有人喜欢他戴眼镜的样子，连在床上都不让他摘吧。
James点了点头深表认同，“够精致，最近要筹备新OA系统上线，确实辛苦。”
蒋志恺刚打开电脑，就收到了会议提醒的通知。他其实还要感谢旧的OA系统，除了老旧的机器以外，频频崩坏的系统也是柳玥之前找他的原因。新系统是总部那边筹划架构的，他们只需要测试功能和调试系统，迁移这边的数据库过去，还有一些琐碎且没有太大挑战性的工作。
不过，只要想到她之后的工作可能因为新系统而变得轻松，他脸上就漾出笑容。
“别笑得跟花痴似的，开会了”，James拍了拍他。开会时，James恍然间想起Kai之前似乎发过一条很暧昧的朋友圈，在桌下偷偷拿出手机点开他的头像，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设置了叁天可见。
设置叁天可见的那双魔爪，此刻正在舌灿莲花地对接潜在的甲方，这家日化企业开始重视中国市场的宣传，ToC的内容正在找公关代理，中国区的负责人和柳玥之前在活动中合作过，在委托第叁方比稿前优先联系了她，正在给她brief背景资料。
柳玥做了简单记录，汇报给Rose，没想到对方只是随便答应了下来，还催促她去筹备下一个选题。
柳玥回到工位上，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有些不爽，他们team有两个客户快到期了，目前还不知道会不会续约，如果要重新比稿的话，未必有十足的把握拿到。一旦少两个客户，就意味着team可支配的资金更加有限，除了待遇差距，未来的发挥空间也会进一步缩水。
柳玥是Rose招进来的，没几个月就已经摸清了Rose的行事风格。之所以她没有多做劝服，是因为以她对Rose的了解，Rose那种老古板是不会听得进去旁人说的话，就算听，也只听她老板的。
思索一番，柳玥把资料打包转发给Rose，抄送了一份给大leader，有利于自己和团队的事，值得她冒得罪Rose的风险。在柳玥工作之前，她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人与人之间无意义的摩擦的可能性，但一旦卷入了这张复杂的关系网，就很难从其中超脱出来。
“Luna，今晚有约吗，方不方便一起吃晚饭？”
柳玥惊讶，因为来人是Zoey。她难得和柳玥说话，Zoey和Rose的不对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尽管柳玥没有明确表态她的立场，也几乎不掺合她们的明争暗斗，但她是Rose招进来的，显然被自动划分到了那一派。
蒋志恺提前和她说今天大概率要加班，叫她自己先吃晚饭。柳玥原计划是下班后去商场挑一份礼物，然后去预定的餐厅吃饭，但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
柳玥想着预约不去也是浪费，不如和Zoey用掉好了，正好那家餐厅她一直想试试，就答应下来。
七夕的大街小巷格外热闹，仿佛七夕节全世界都放假似的，餐厅里也不例外，门口的等位区域坐满了人。柳玥在楼下的丝芙兰逛了逛，买了瓶男香，到了楼上坐进位置还等了Zoey一会。
Zoey清冷精致的妆容和周围热闹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她用纤细的银筷捻起一块刺生，美甲晃得柳玥一阵目眩，“周围好像都是情侣，你还特意定了位置，不会是被鸽了才轮到我吧哈哈。”
“确实被鸽了，之前约了朋友。”柳玥如实相告，刻意回避了这位朋友的性别。
Zoey也没有再追问，她之前有个项目请柳玥帮过忙，短暂的接触下柳玥感觉到这是一个能力很强，同时边界感很清晰的人，对她的初印象不错。
“我就开门见山了，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要离职了，去Z城。我的新东家对你之前做的项目很满意，问我你有没有进一步合作的意愿，如果你这边可以的话，我们就可以合作。薪资的话好谈，就是之后会分摊你的一部分精力，也需要出差，你这边觉得如何？”
两个阵营分管不同的客户，虽然有横向项目的连接，但Zoey越过Rose直接向她抛出的这枚橄榄枝，更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柳玥迟疑了一会，“谢谢你想到我，我再考虑一下。”
Zoey的笑容显然有些苦涩，“如果不是没有可以托付的人，我也不会来让你为难，你是为数不多思维和表达都很清晰的人了。这个team实在太多奇葩了，我受不了才跑路的。”
Zoey马上就要走了，当然可以为所欲为，但柳玥目前还没有离职的计划，她不能像她那样畅所欲言，“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如果不能给你来做的话，我会考虑换家公司。”
柳玥没想到她竟然被她这样看待，Zoey和她交集不多，她听到她要离职的第一反应也是失望，又少了一个能带着team朝合理的方向前进的人。
“还是恭喜你终于做了甲方”，柳玥端起青玉色的酒杯。
“同喜！借你沾沾好运。”
杯中的清酒透亮，柳玥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要在酒桌上谈生意了，因为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对方是真诚邀约，给她一些上升的机会。
柳玥喝到微醺，和Zoey聊了很多工作之外有的没的，发现两人确实在很多观点上天然契合，但也不排除对方是为了博取她的好感而故意迎合的可能。或许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柳玥觉得她们像职场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在仇恨和误解中暗生情愫。
“我们气味相投，早该做朋友才对”，Zoey红着脸愈发口无遮拦。
“但也许再来一次我们也还是没办法一开始就成为朋友。”
“所以要把握未来的机会”，Zoey看向柳玥的眼，几分醉意，几分认真。
柳玥告别了Zoey，叫了回家的专车，她只想早点躺在床上，忘掉那些耗神费力的烦心事。柳玥一边爬楼梯，一边在包里找钥匙的时候，听到门口有动静。
她准备惊呼的嘴还没发出声音，就被另一张嘴堵住，挣扎很快平静下来，因为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气味。
她推开他，咧嘴笑了，不过对方似乎有些生气，“一直不回我消息，还笑！”
她伸手递给他一个纸袋，“呐，给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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