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糟心的感情

  霍奶奶的墓地，在白城郊外，据说，当年霍奶奶临去世的时候有遗言，不想在闹市中心，想要清净。
  要不说霍老爷子对霍奶奶用情颇深，霍家祖辈的墓地都在白城闹市中心，独独霍奶奶的墓地在郊外，霍老爷子甚至跟霍父跟贺女士提过，等他百年之后，一定要跟霍奶奶合葬。
  合葬啊！在这个进步的年代，大多数人死后都被火化成了骨灰，成了一个骨灰盒，还惦记着合葬的长情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霍老爷子身体不差，但是今天，却走的尤为的慢。
  苏点点因为年纪太小，丢在家里让张婶看管，贺女士紧跟在霍老爷子身后，再往后，是厚着脸皮跟来的徐楠。
  原本，我以为徐楠会是个聪明姑娘，隐忍了这么久，却偏偏在贺女士出现后几番丢面掉价。
  “世民，我脚疼。”徐楠可怜兮兮的说，手紧拽着霍父的衣角。
  霍父早上起初的时候心情还不错，但是一路走来，受到了太多不屑跟白眼，这个时候看徐楠的神情夹着了些许不耐，“你如果不能走，就趁早选个凉快地休息，离墓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你要是走几步就喊脚疼，保不齐老爷子会在什么时候动怒。”
  闻言，徐楠楚楚可怜的表情加重，“世民，你是不是嫌弃我麻烦了？”
  霍父张张嘴，准备回答，还没开口，直接被转身的霍老爷子厉声打断，“这是要去给你妈扫墓，一路上喋喋不休，还能不能让你妈清净会儿？还带着贺兰之外的女人来，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想气得你妈诈尸！”
  霍老爷子一般很少会说这些刻薄的话。一来，是因为他身价在那儿，根本不需要刻薄谁，二来，他想说谁直接说就是，连刻薄都懒得刻薄。
  贺女士随着霍老爷子止步而止步，见霍老爷子温怒，开口劝慰，“爸，您别动怒，一年了，您好不容易来看我妈，如果让她知道您脾气跟小辈生气，她会难过的。”
  听着贺女士的话，霍老爷子恶狠狠的瞪了霍父一眼，转身子迈步。
  从出门开始，霍衍就一言不发，神情冷淡，跟在房间里面调侃我的时候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步行约莫半个小时后，总算抵达墓地，霍老爷子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玫瑰花，远远看到了霍奶奶的墓地，停下脚步整理自己的衣领，打整一番后，转头去看身侧的贺女士，“西服看起来乱吗？”
  “不乱。”贺女士莞尔，极为认真的回答。
  贺女士说完，霍老爷子明显松一口气，上前。
  这是我跟霍衍结婚后第一次给霍奶奶扫墓，以前，我总觉得我跟霍衍压根就不是一家人，只是迫于无奈所以凑在了一起，所以总会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
  到墓碑前，霍老爷子先是充满爱意的献上一束花，然后指着身后的人逐一介绍，在介绍到徐楠时直接越过，落到我身上，“这是咱们的孙媳妇，老苏家的丫头，苏沫你还记得吧？那个时候小衍喜欢她，你还不高兴了好一阵子，嫌弃这个丫头太疯，现在啊，两人恩爱的很，还给咱们两添了小重孙，你要是活到现在，一定会喜欢那个小丫头，古灵精怪的，跟苏沫丫头小时候一个样……”
  霍老爷子碎碎念念的说了很多，有这一年来家里所发生的家长里短，也有这一年来白城发生的趣事，更有关于陈森的事，只不过寥寥几句，摸着白玉墓碑说了句，“就算是我不说，你也应该懂的，是那个孩子，他上门找我，我认了下来。”
  看着霍老爷子蹲在墓碑前喃喃的背影，我突然有些动容，心底酸涩，说不出的动容。
  “爷爷是真的深爱着奶奶。”我小声说。
  霍衍双手插兜，站在我身侧，“我们霍家的男人，都很深情。”
  “不见得吧？你爸……”我脑壳子进了水回话，说完，咬了下舌头，头转向别处。
  霍衍低睨我，阴恻恻的笑，“不错，苏沫，知道还嘴了。”
  我，“……”
  祭拜完霍奶奶，霍老爷子让我们几个先行离开，只要求霍父留下来陪他。徐楠原本也想陪着，被霍老爷子一记冷眼吓退。
  离开墓地，回到山底，上车，贺女士坐在车最后一排的位置上闭眼小憩。
  “苏沫，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你要是选择跟我站在一条战线上，我保证你以后一定不会后悔。”徐楠跟我并排坐着，看一眼车后排闭着眼的贺女士，开口。
  霍衍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对这番话也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听到，头都没回一下，拿出手机摆弄手机。
  我不作声，观察这辆商务车，听说是霍老爷子刚让张叔买回来的，目的，是为了以后方便一家子自驾游。
  “苏沫，我跟你说话，你难道听不到吗？”见我不作声，徐楠再次开口，“你不用觉得瞧不起我，你也不看看自己在霍家的地位，在霍家，在贺兰眼里，你的地位比我又能高几分？她视我为眼中钉，估计视你至少也是肉中刺吧？”
  我充耳未闻，学着贺女士的样子闭上眼，心里想着今天早上跟霍衍的互动。
  ——以后我一定得提防着他，千万不能再着了他的道，丢人，实在是太丢人！
  我思忖，徐楠突然伸出手扯了我下手臂，我一惊，睁眼，“你是不是有病？”
  徐楠没想到我一开口居然会是这样的话，愣怔了下，咬牙回怼，“苏沫，你别不识好歹！”
  “徐楠，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搭理你的打算，你是瞎了眼，所以看不出来？至于我妈对我是个什么样的态度，那是我们自己家的问题，你能闭嘴吗？做人最重要的是要识趣，要懂得摆正自己的位置，我看你年纪也不算小，你怎么就摆不对自己的位置？”我嘲讽。
  徐楠抿唇，还想继续说，被我打断，“我就算是再不济，那也是苏点点的母亲，是霍衍的妻子，是霍家名正言顺承认的孙媳，跟你不一样，你在霍家，除了靠着年轻狐媚的劲蛊惑霍父，其他人，你想想，谁把你放在眼里？”
  我的话刺激到了徐楠，她愤然，转头看车窗外。
  少了徐楠的聒噪，车里突然间清净了下来，时间久了，我倒是真的差点睡着。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霍老爷子跟霍父缓步下山。
  上车，霍老爷子板着脸一言不发，霍父左侧脸颊有些红肿，低着头不吭声。
  车内气氛紧张，张叔在后视镜里看了眼霍老爷子，小心翼翼的问，“老爷子，咱回家吗？”
  “嗯。”霍老爷子冷着声音回应。
  车抵达霍宅，贺女士下车后借故公司还有事，没进家门，开车直接离开，我跟霍衍对视一眼，碍于苏点点还在霍宅呆着，搀扶着霍老爷子进门。
  进门后，徐楠还攥着她新签约的那份合同显摆，霍老爷子下了逐客令，“时间不早了，你们俩该上班也去上班吧！”
  “爸，我……”霍父垂在身侧的手紧握。
  “去上班吧！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跟你多说什么，我刚才说过的话，你自己好好考虑下，你要是觉得我说的对，就好好斟酌，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那就按照你的意愿去做，你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思维能力。”霍老爷子一脸倦容，摆手。
  随着霍父跟徐楠离开，霍老爷子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霍衍，“小衍啊！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那你陪爷爷坐会儿，我去看点点。”我识趣的开口。
  话落后，我正欲提步，霍老爷子喊住我，“苏丫头，你也坐下，这件事，我得跟你们俩一起说。”
  我脸上笑僵着，在霍衍身侧坐下，霍老爷子端起面前的茶水润了润嗓子，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爸这次的事做的不好，但，就算是再不好，也是你爸，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回头了，我希望你们俩能在你妈面前多说两句他的好话。”
  说到底，在霍老爷子心里，还是偏向于自己的儿子，是啊，儿媳嘛，就算是能力再强，做的再好，也终究只是个外人。
  我本想虚伪的说好，一直不言语的霍衍突然开口，“那要是他一直没回头呢？”
  霍老爷子脸色难堪。
  “如果一直没回头，是不是我妈还得立个贞洁牌坊？”霍衍蓦地笑了，起身，“爷爷，您年纪大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公司那边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霍衍让我上楼去接苏点点。
  出霍宅大门，霍老爷子在客厅咒骂，霍衍脊背打松，双手插兜，把钥匙一个抛物线扔进我怀里，“我有点累，你来开车。”
  “好。”我把苏点点安置好，走向驾驶位。
  开车的时候我在后视镜里不由得多看了霍衍几眼，他把苏点点抱进怀里，眉峰却是紧锁的，郁结的情绪显而易见。也是，霍父这件事，办的是挺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