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染圣峰2

  头顶的阴影越来越重，巨石下落距离夭锦渔头顶已不足两米。
  “冲出去！”万芷歆随手把方果儿扔给外圈的二峰主，手一动，一把药粉就扔向人群。
  “居然敢施毒，给我围住！”季望越过审判长老厉声大喝，同时‘呼’一声，双掌淡红色的灵气汹涌而出，直击万芷歆。
  周边一圈的各峰子弟中了药粉，纷纷头晕跌倒，后面的不明真相，只听到施毒，有往后退的，有往前冲的，现场瞬间混乱起来。
  夭锦渔越过万芷歆接住季望的掌力，瞬间从望乡台边缘退到了中央，武皇巅峰与武宗只差一个星级，却是无法逾越的差别，若不是夭锦渔锻体过硬，根本接不住这一掌。
  狠狠咽下喉头的腥热，既然你们无情，也别怪我无义，夭锦渔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
  武皇巅峰的青色灵力瞬间灌满手里的霸天刀，气势惊人横扫而出，同时，手腕一抖，万年寒冰蚕丝带卷住万芷歆的腰身，把她送下望乡台。
  万芷歆除了炼药炼丹，灵力值连武王都勉强。
  她夭锦渔已经多活了六年，再死一次又何妨。
  她只是不甘心，连是谁要陷害她都不知道。
  不过，再次灵气灌注寒冰蚕丝带，猛然击向圈外的那清师妹，就算如此，她也要拿下这心机婊的命，敢陷害她，去死！
  “啊！”清师妹一声尖叫，她没想到夭锦渔此时还能对远远站在圈外的自己动手。
  ‘啪’一声，离她最近的二峰主只来得及弹出一指，虽然弹偏了丝带，但丝带尖端那锋利的尖片，还是划伤了清师妹的脸。
  “噗。”同时夭锦渔也喷出一口血水，一心二用让她付出了很大代价。
  包括季望在内围着她足有上百名五峰佼佼者，季望已经是武宗级别，余下弟子也在武王上下，这么多人同时出手，夭锦渔再厉害也难敌众人合击，灵力在连续不断的攻击中慢慢枯竭。
  不过，看着那清师妹脸上的血痕，夭锦渔龇牙笑了，见血了就好。
  此时头顶一声咔嚓声，巨石突然迅速下落，眼见就到了头顶，包围她的人都狼狈退远，正中央身受重伤的她，却是来不及退的。
  “师姐！”
  “渔儿！”
  不分前后，万芷歆和方果儿同时冲上了望乡台，站到了巨石下，同时伸出手去，朝上，想要抵住下落的巨石，给她们的弟子、师姐，争得一线生机。
  “谁让你们上来的！快滚下去！”夭锦渔也抬起双臂，努力减慢巨石的速度，她怎么能让师父和小师妹为自己的愚蠢送命。
  “你居然，敢骂，师父……”觉得巨石缓下了速度，万芷歆咽了口血水，断断续续道，此时她真的后悔，后悔不该为了炼丹荒废了武力。
  “师姐，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方果儿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泪，她也害怕，却不想离开这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
  “咔嚓”，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巨石机关再次响起下落声。
  夭锦渔急火攻心，她不能让师父和师妹陪她一起死，或许，我可以——
  “锦渔！”一声怒喝似乎从天边传来，一道绯色身影宛若从天而降，骤然出现在巨石下，阻止了夭锦渔的燃烧灵力，也举起了那万斤巨石。
  “你们快走！”来人一声暴喝，两手举起，硬生生托住加持了阵法的三生石，让夭锦渔师徒三人脱身。
  “这是谁？”
  “那服饰好像炎龙帝国的。”
  “就是炎龙帝国，啊，他是东方无敌，是东方无敌……”
  有弟子认出来人，他是四大帝国之一炎龙帝国的镇西王世子，也是炎龙国参与人魔之战的将领，他的人和他的名声一样显赫。
  与魔族的大战中，数年战无不胜的战绩，尤胜大齐国的南宫瑄。
  他与南宫瑄、腾月国太子腾应月并称天翔三大奇才。
  若非他阴狠毒辣六亲不认的名声太胜，他的才能远超南宫瑄和腾应月两人，就他异能和灵修双系天赋就足以让他成为大陆第一人。
  这样的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炎龙帝国距此足有万里之遥，这人是用多快的速度赶来的？难道是因为知道她有难特意来救她的？
  这个问题不但包围圈的众人不知道，夭锦渔也同样不知道。
  因为他和南宫瑄的明争暗斗，夭锦渔作为南宫瑄的铁杆支持者和他是敌非友。
  三年的人魔战场，两人见面除了争吵就是动手，东方无敌嘴毒，总是语带嘲讽得夭锦渔想动手揍他，偏他武力值高，她又打不过，然后他又毒舌她，如此恶性循环，硬是把夭锦渔练出了一身刀枪不入。
  “你……为什么……”这样的生死关头，你为什么来？
  “闭嘴，你个蠢货！快滚出去！”东方无敌阴狠的沙哑嗓音怒斥，姓夭的女人一直都这么蠢。
  夭锦渔不及多说，抓起师父和师妹就往外扔，万芷歆扯着她想把她一起带出去，有东方无敌殿后，他们都会没事的。
  而不过是电光石火间，不等夭锦渔带着师父、师妹跳出望乡台，前后两道无与伦比的金光陡然临近，划破黄昏暗淡的光线，无声无息直冲几人而来。
  ‘嗤’‘嗤’两声，金箭入体。
  “果儿！”夭锦渔又惊又痛，其中一支箭在临近夭锦渔胸口的时候，被身前的方果儿以身抵挡，端端正正插/在果儿小小的胸膛前，只余箭尾，带着一丝诡异的黑，正悄然渗透到肌理深处。
  “唔！”身后再一次闷哼，另一支箭，在穿过夭锦渔抵挡的手臂后，余势不歇，钉到了东方无敌的肩头。
  “啊！果儿！”万芷歆双目圆瞪，这金箭她认识，这是主峰峰主王昊天的独门武器，为什么！
  此时，季望在人群里高喝一声，“奉峰主令，拿下叛徒，格杀勿论！”
  无数五峰弟子再次冲上来。
  万芷歆扔光了所有的药粉，有毒无毒的全部扔了出去，药倒五峰弟子无数。
  夭锦渔站在外围，不再手下留情，霸天刀带着一圈青蓝色的光芒，凌厉逼人，遇者见血，死伤无数。
  东方无敌一只手擎住三生石，一只手帮助夭锦渔对敌，双脚在巨石的压迫下，已经微陷在望乡台的石地下，肩头带毒的金箭已经腐蚀了他整条手臂，黑紫色的血水洇满绯色的衣袍。
  “射得好，终于等到他来。”这若清泉飞落的嗓音，很轻，很低，夹杂在兵刃交接声、灵气碰撞声、惨叫吵嚷声，无数喧嚣里，几乎分辨不出。
  可是，夭锦渔猛地抬头，这声音她不会听错，六年来，这声音一直响在耳边，深深刻在灵魂里的熟悉。
  巨石下落挡住了视线，却挡不住这缕清冷的声音。
  这声音若冷泉般沁人心脾，那年听他第一句话就让她钟情，看他第一眼就让她沉沦。
  南宫瑄，她倾尽一切相助的男人，用尽前世今生所有力气爱恋的男人，在这死亡之地，这声音……
  三天前他重伤不起，明明应该在王宫里等着她炼制的丹药，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要说终于等到他来？
  这个他是谁？身侧绯色衣袍的男子，满脸肃杀也掩不住的疲惫，一身阴狠的气质血色满身，不远万里，为谁而来？
  心口钝钝地堵着，不是疼，是如同一把刀插/进心口那样，钝钝地麻木。
  这碍眼的三生石，生生挡住了对面高台上的人影。
  缓缓举起手里的霸天刀，泛着血光的刀身慢慢由蓝变红，直至整个刀身通红，夭锦渔气势在瞬间改变。
  “你疯了！”与她背靠背的东方无敌第一时间感觉出她的异常，夭锦渔居然要拼命！
  “渔儿你要做什么？”靠着他们的万芷歆腰侧中了一剑，也觉出不对。
  “我要看清楚，到底是谁。”手中霸天刀抬起，丹田中的灵力疯狂地被吸收，夭锦渔此时清楚感到了生命的流逝，可伴随着的凌厉的战力，从霸天刀上如同暴风雨呼啸而出。
  “不好，她要自爆！”
  “她要拼命了，先杀了他们！”
  “快拦住她……”
  刀剑出鞘，被打退的弟子在季望等人带领下，再次冲了上来。
  血色巨刀，横空出世。
  本命燃烧，刀出峥嵘。
  “给我破！”伴随着一声暴喝，似乎从遥远的天际降下来，巨大的霸天刀影闪过。
  ‘轰’一声巨响，东方无敌手里举着的三生石，包括围望乡台周围的石柱，都碎成无数块，掉落一地，粉尘蔓延周边数米。
  而血色刀光劈开巨石后，余势犹自强大，冲向外面围着他们的众人。
  “快跑！”
  可想而知，夭锦渔燃烧本源爆发的刀光，威力之大，无可抵挡。
  无数门人弟子惨死当场，包括季望也在此次爆发中折了一腿一臂，此时正被那清师妹拖抱着躲远。
  而夭锦渔，透过缓缓落定的尘埃，只盯着高台上那道熟悉的身影，仰天狂笑出声，“哈哈……”夭锦渔，你个蠢货！
  南宫瑄，一身黑衣，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冷漠的表情，却长了双桃花眼，当深深看着你时，你会以为你是他最深的爱恋。
  此时遥遥对上的眼神，一如初识时的冷漠，再也找不见她以为的深情、宠爱。
  “师……师姐……我就……说他不……是好人……”一直留着一口气的方果儿喃喃低语。
  心疼如刀绞，却又觉得不疼，夭锦渔嘴角血流如注，缓缓倒了下去，“真的是，蠢毙了……有眼无珠的夭锦渔……该死……”
  东方无敌手一张，接住夭锦渔，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生平第一次抱住她，却是在她临死之前，沙哑的嗓音低底响起，“夭二，我说过你是个蠢货，不止一次”。
  你眼里只有那个满腹算计，内心和外表一样冷血的男人，却从来看不到我的好。
  抬起迷蒙的眼，对上东方无敌的脸，似乎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这双一直跟随着她的人眼里的情绪。
  她一直嫌弃他，嫌弃他阴狠毒辣的心计，嫌弃他歹毒阴险的手段，嫌弃他自大狂妄的性格，更嫌弃他这张比女人还美的脸，却没想到，生死关头，居然是他不远万里奔来生死相依。
  而她倾心相待，掏心掏肺以待的男人，却伙同旁人，把她置之死地。
  真的是，太可笑了。
  摇摇头，此时夭锦渔居然觉得心境一片平和，轻轻一笑，握住东方无敌沾满血的手，“第一次见你，你就骂我蠢了……对不……起。”她白活了两世二十多年，还分不清好歹，分不清冷热，浪费了老天给她的多活一次的机会，或许老太爷就是看不惯她忽视这样的深情，才对她降下惩罚。
  “不，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东方无敌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紧紧抱住她。
  “若是回到……那天……我会好好……对你……”即使我不爱你，我也会好好对你，不再嫌弃你不男不女，不再和你吵架，不再和你敌对……
  “你给我记住这话，若真有下辈子，你若敢负了我，我会把你挫骨扬灰！”东方无敌看着怀里失去生命力的夭锦渔，双眸通红。
  “呵……”浅浅的笑声从溢满血水的嘴里溢出，夭锦渔想说，我还没爱上你，哪来的负你。
  “你敢对不起我，我追到天涯海角也会让你生不如死！”东方无敌把怀里的人紧紧按在胸膛上，他不想，不想看见她灵动的眼失去色彩。
  “好……”染满血迹的素手，陡然滑落，一个几不可闻的‘好’字，起伏在谁的耳边，宣誓了谁的一生……
  “果儿！渔儿！”看着衣袂飘飘，带着数人走下来的主峰峰主王昊天，万芷歆抱着方果儿的尸首嚎哭出声，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师父，锦渔答应我了，你听到没？”东方无敌一脸的血水，笑得满山花开，笑得志得意满，“锦渔应了我了，下辈子，她是我的。”
  “痴儿……痴儿……”万芷歆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再做锦渔和果儿的师父。
  ‘砰’一声剧烈声响，东方无敌紧紧抱着夭锦渔，静静看着万芷歆冲到那几人前面，燃烧本源自爆，可惜，她灵气太低，敌人太强大，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呵呵，锦渔你别走太快……”似乎他们在说什么，那个西门鸣凤还一脸焦急想要过来扯他，一个花痴还敢碰他，锦渔喜欢干净的男人，东方无敌微笑，笑得倾国倾城，怀里，依旧紧紧抱着夭锦渔。
  在他倾国倾城的微笑里，他头顶的虚空里，猛然绽出一个庞大的白虎图腾，虎啸苍穹，傲视一切。
  “灭！”
  一声暴喝，虎型破碎，罡风席卷，无人知道东方无敌的境界，只是以他燃烧生命为代价的孤掷一注，所过之处，一切粉碎。
  夕阳西下，晚风掠过。
  五指圣峰广场前，尸骨无存。
  方圆数里，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