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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35:橄榄山

  江鸾醒来时是第二天中午,错过了早上的家教课。
  隐隐约约想起来,他喂了自己吃早餐。去上班前叮嘱,“可以休息下。”
  厚重的遮光窗帘拉开,光穿过薄纱帘,她光裸着身躯站在那里,昨晚室内的旖旎混乱消失殆尽,一点留存痕迹没有。
  没有痕迹。
  他最后拔出时,上面只有精液没有血,床单表面不见哪怕一滴浓红的血液,清洗媾和过的下体只流淌出液体。
  她站在窗前,黑色的污水从下体蔓延开来。
  这个高叁下学期之前的寒假,不像从来无法感知到学习压力焦虑的江鸾,优等生林一鸣每天要做的事挺多。
  除了学习,他还得陪着这位到处折腾。
  江猷沉每天在集团都有事。这次回来已经两个月,他们以资产并购的方式,搞垮了原来的敌对公司,这在过去一直是集团的硬障碍
  年前验收完他兼管的实验项目,又和父辈们回一趟南京拜年,南边母族的长居地。
  最近林一鸣能发现江鸾的心情总有一点不对劲,像往常一样提防着她自杀。人也没砸东西,小圈子里照样和和谐谐,确实也有那么一两个怀透的子弟女孩。但是,林一鸣居然发现,她近来都没什么心情去在背后给人灵感。
  魔鬼从善了?
  冬日晴天的蓝紫晚霞,沉闷的路灯下那截弯曲,悬着顶昏黄的光。
  林一鸣从路口的便利店里出来,提着一口袋小零食。
  他站在外面,抬手看了下手表,几分钟后,才转身去旁边的路。
  有个高壮的男生,蒋怀远,站在路灯那里。静静地看着江鸾离开,走向他这边。
  林一鸣礼貌地朝对方点点头,看向江鸾时顺口问,“说清了?”
  “嗯。”
  塑料口袋拉开,江鸾随便提出一包薯片。林一鸣想了想,“怎么有时候会去看他打球。”还以为喜欢蒋怀远。
  “当然是·· ····”她说话时下巴总忍不住抬起来一点,一边撕开薯片包装,语气很平淡,“这么多女生,就我一个看?”
  “行吧。”
  经过斑马线,他们准备向地铁站去。
  江鸾扫了眼路口,没有司机的车,皱着眉看向林一鸣,“你还没叫陈叔过来?”
  但是路口那里一直停着辆黑色的中型SUV,车窗早已拉下来,
  林一鸣说什么,她是听不见了。无非一句“今天不是陈叔来。”
  他的一只手放在方向盘,坐着时双目平视过来,嘴唇微闭,收了下颌。和两人示意上车。
  那辆车停了多久,江鸾不知道。
  就像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之前那个路灯下,还站着的蒋怀远。
  在后座,她的手攥着袖子。
  似乎才想起来开了空凋,她把外套脱下来。
  他像往常一样,问他们今天玩得怎么样。见江鸾久久地沉默,林一鸣回复,“我们看了电影。”
  江鸾忽然道说,“刚才那个人是我们的学长。”
  “嗯?”
  车在隧道里拐弯,她的心里迎来了突如其来的车祸。
  因为他说,“我还以为是你的男朋友。”
  今晚江猷沉照样带他睡觉,什么都没做。
  他轻轻抚摸这小东西单薄的脊背的骨头,和她的生命一样脆弱。他的说话声很轻,想到了什么,“你教唆那个男生自杀之后,想法变了很多。前不久有次带你睡觉,明明一直很安稳,半夜你好像做了个噩梦··· ···无意识地挣扎,哭,很无力的哭··· ···像在为自己的错道歉。”她的极端暴力欲望在降低,她在变好,所以才让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他有意道,“出事的不单单那十二个人,太多人被牵扯进去不是么。”
  她向来如此,做的事找不到一点差错,谁能发现她的一万个罪行。
  只有一直看着她长大的人。
  江鸾把头往他的胸膛抵着,这样恐惧的表情就不会被他发现。
  “你会愧疚,这证明我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没白费,甚至见效很快。”
  江猷沉摸了摸她的额发。
  正常人很难理解冷血人格的思维构成,连他作为半个心理医生、她疯狂规则的限定范围,都问,“为什么?”
  呼吸藏起来,藏起来。
  他已经取得了小疯子这么多信任,现在还得一点点翻她心中的垃圾堆。
  江鸾试着开口,语气十分冷淡,“我瞧不起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所以她报复自然的唯一手段就是活着,裸露出自己丑恶身体上的伤口,沾满别人的血,让你无能的造物主看看,好好看看你创造的恶心类体。
  大手顿了顿。才一点点抚摸上她的耳后,拇指换着耳廓转,转。
  他觉得,得一点点拾起她在垃圾堆里看不清盛满血肉的模糊身躯。
  “有些事情已经不得已发生,你是主犯,但这并不是一个人的错误,”江猷沉绕过这个话题,说,“原谅自己。”他本可以审判她。
  因为是神父,所以心怀宽容。
  又想到了什么,他说,“当然了,你也可以多爱我一些。”
  你要忏悔。
  不要走于连的路啊,不知感恩,拒绝付出。偏路是什么样的,你没见过吗。
  正常的道德可能会发生异常的偏差,但永远无法超越一般规则。
  忏悔来洗清罪孽。组建家庭。
  ··· ···
  干净的人才配开启干净的感情关系。
  江鸾全身渗出冷汗,猛地推开他温暖的身躯。
  她光裸着身体,跌跌撞撞砸下床,撑着手爬起来离开,背上全是冷汗。
  江猷沉的黑眼睛平静地扫视着她,万年持稳的声音唤道,“江鸾。”
  那看起来是她,那不是她。
  自己觉得罪过就好笑了,错必须全他妈在别人身上。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她仇恨的目光直视他,——马上又慌乱地错过去,戒律还不如他的人格正直。
  她唾骂造物主,那是它应得。
  对祂不能。
  江猷沉从床铺里起身,阴阴的暴雨笼罩身后。气压压抑地四散在室内,一场狂风暴雨很快就会席卷来。
  他最后一次警告道,“江鸾。”
  “是你诱奸我,”江鸾往后退,“你真的道德高尚、表里如一?”
  古井无波的眼瞳扫视着她。
  她那些手段至多对付同龄人够了。
  江鸾往后退,贴到墙柜,伸手去抓什么利器,结果只抓到一个小型鎏金花瓷器。
  “砰!”
  碎片砸了一地,她举高手上这片的尖端。
  “江鸾,放下,听话,我不过去。”江猷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哥哥不喜欢。”
  几乎一瞬间地她犹豫了一下。
  江猷沉声音放得温和一些,“没关系,都过去了。”
  “··· ···”
  “铃铛。”
  哥哥在叫她的昵称,这让她想起来,他太多时候都严厉地要求自己,现在不一样了。
  她放下了花瓶。
  他威胁一个罪恶的灵魂到陡峭岩石边缘跳下去,要让她和瀑布平行,最后在石头和水面蔓延出一道道的血迹。
  有哪位圣洁的庇护者,会在神志清醒时仍原谅她的深重罪孽。
  江鸾看到无能的造物主在向他点头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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