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别想命令欺辱我的朋友

  “我说了那么多都没有用。”杨小绵说道：“在庄二叔的心目之中，他的作品比自己的亲人重要多了。”
  她连声感叹：“我都分不清是他太失败，还是我太失败了……”
  高冷的声音在头脑中响起：“或许，是庄家的教育方法太失败了。”
  杨小绵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高冷回答：“我就在医院门口……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等着你。”
  杨小绵摇摇头：“人家一家人都到了，已经没有我什么事了，我还是走吧。”
  ——就在十多分钟之前，杨小绵把庄二叔带到了医院。
  庄二叔还来不及反抗，就被自己家人拉进了病房。
  听到哭声此起彼伏，杨小绵觉得自己这个人多余了。
  不过，她刚要离开，就被人拉住了。
  ……居然是庄穆央的母亲。
  “谢谢，谢谢你……”庄母哭着说道：“这简直就是个奇迹……本来人都不行了，一见到儿子孙女都在眼前，我婆婆就精神了起来……医生都说，这是因为她有了活下去的意愿……好孩子，你去看看吧，去吧，奶奶也一定很想见到你的。”
  杨小绵本来是拒绝的，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拒绝不了眼泪……
  出现在病房里的时候，杨小绵觉得很尴尬，其他人却都笑着把她推到了前面。
  莫名的，杨小绵突然了解到那些不喜欢的女人给自己生了孩子的男人的心情。
  杨小绵看到冯奶奶的时候，她也是很惊讶。
  以前的那个冯奶奶气质高贵，精神抖擞，病床上的这位老人家都脱相了，要不是知道这位是谁，杨小绵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病房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戴着氧气罩的冯奶奶的眼神充满了活力……难怪医生说她出现起色了。
  杨小绵犹豫了一下，忽地听到身后传来庄穆央的声音。
  回头一看，就见坐在轮椅中的庄穆央说道：“我奶奶是想要握住你的手……她想要亲自感谢你。”
  杨小绵点点头，转过身，继而握住了冯奶奶伸过来的手。
  “奶奶，你一定得健健康康的……”杨小绵一开口就情不自禁地哽咽了。
  她心底的某一处认为庄穆央和庄二叔变成这样或多或少和冯奶奶有关系，也有种冯奶奶是自酿苦果的认可，然而，比起理智来，此时此刻的杨小绵还是怜惜冯奶奶的不易的。
  冯奶奶说了什么，氧气罩上白了一片，又很快退去，她现在还太虚弱了，饶是杨小绵很努力地竖起耳朵也听不清她讲什么。
  杨小绵将冯奶奶的手放回病床上。
  “您的孩子们都没事，所以，您得赶快好起来……您要是总躺在床上的话，他们才会有事。”
  杨小绵懂得，这个家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的。
  但是，当他们都聚集在这里，关心在乎同一个人，并且做出自己的努力的时候，所有的事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经此一事，冯奶奶也会认识到什么吧……
  杨小绵退出病房前，她瞥见庄二叔哭得稀里哗啦的。
  庄二叔是为了想要自己怎样把自己的文变成感情丰沛的作品才会听从杨小绵的话来到这里的。
  每个作家都会在一段时间内遇到属于自己的瓶颈。
  庄二叔最近写作的时候就非常不顺……编辑总说他的作品失去了灵性，再没有以前充满感情的有滋有味。
  在进入病房之前，庄二叔似乎还对冯奶奶的病况毫不在意。
  眼下，庄二叔哪里还有心情去向杨小绵取经？
  在看见母亲的这一刻，在痛哭流涕的这一刻，在牵住母亲的手道歉的这一刻，庄二叔就找回了他缺失的感情。
  杨小绵悄无声息地退出病房……她到底不是他们的家人，这一刻是应该属于他们的，不是她。
  杨小绵走出医院的大楼，她深呼吸了一口冷气，当她也望见等候在门口的高冷时，她就知道，自己也有家人在永远等着自己，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都会原谅自己。
  所以……天气这么冷，还是赶紧回家吃饭吧！
  小剧场1：
  周末再到来的时候，杨小绵又去书店兼职了。
  打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杨小绵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隐瞒过，包括教务主任……
  但是，很明显，自从那次谈话之后，教务主任明确表达了不支持的态度。
  教务主任的原话是——“我会和你的监护人取得联络，询问你家长的意见的……学生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虽然适当的参与社会工作对以后的人生发展不见得毫无用处，不过，高中是学生期间最重要的阶段，你大可以上了大学之后再去做兼职，了解社会。”
  杨小绵当然不在乎教务主任说什么。
  杨母也从来没有劝杨小绵做什么。
  不清楚教务主任是否和杨母取得过所谓的“联络”。
  由于最近麻烦事很多，纵使杨小绵没有迟到，但她工作期间，总是打瞌睡。
  余筝不得不提醒她很多次。
  甚至，她还差点儿误导了一位顾客。
  余筝接过了她的工作，负责地对待每一件琐事……
  “你要是再不清醒，我会给你一巴掌。”余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昨天晚上和高冷私奔了？困成这样？”
  杨小绵都懒得解释了：“都说了很多次了，我和高冷不是男女朋友，只是家人……至少现在绝对不是男女朋友。”
  杨小绵当然在乎高冷，重视高冷就和在乎自己一样。
  可是，从一开始，高冷就是作为人造人，守护者，乃至于监督者，出现在杨小绵身边，想让她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把高冷当成异性意识起来，这有点儿难……毕竟他们是生命共同体，无论她是解决生理问题，还是洗澡期间，高冷都会有所感觉。
  说实在的，初中期间，杨小绵还会暗恋男生……现在的她早就老了，春心都萌动不起来了，有个人造人在身边，就够杨小绵忙得了……别提她的身边还有不老实的弟弟以及一只不安分的癞皮狗。
  听了杨小绵的话，余筝淡淡地颔首微笑。
  “对，现在是朋友，是家人，长大成人以后，就可以直接领证了。”余筝说着，她一把抓住了杨小绵脑后的小小马尾。
  “你要是再走神，我把你的小马尾剪掉！”这么恶狠狠的语气，余筝居然能笑着讲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魂不守舍的？”余筝问道。
  杨小绵放下擦拭书架的抹布，她坐到圆形活动椅上，“就是一些事……你知道的，人活着，总是要面对一些事的……”
  话音未落，就被余筝用抹布擦了把脸。
  杨小绵跳了起来，连声“呸呸”。
  “我的脸都有了味了！”
  “有味也是书的味……这叫书香气。”
  “不是！这叫抹布气！是灰尘气！是书架气！”
  杨小绵不停擦脸。
  忽然，余筝轻飘飘地说道：“你听说了吗？庄作家和咱们书店签下了一本新书合约……所有编辑都十分认可这本新书，表示很有发布市场的空间，听说其他出版社的编辑还来挖过墙角，李艺又亲自上阵了……可惜啊可惜，这回林黛玉没有打动任何人，庄作家都坚定不移地和咱们签约了，还说了什么杨小绵在哪里，他就会和哪里签约的豪言壮语。”
  余筝“呵呵”两声，“恭喜你，你成功在这一圈子里出名了，大家都怀疑你是庄作家的……”
  余筝的话音戛然而止。
  杨小绵惊讶地接话反问：“以为我是庄作家的女朋友吗？”
  余筝冷笑，又往杨小绵脸上甩抹布。
  “还说你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装，继续装，装得那么清高，怎么样，结果自己暴露了吧？大家都说你是庄作家的外甥女什么的！因为有人知道庄作家的妈妈生病期间，你也去探望了，还有你和庄作家的亲侄女关系不错……我怀疑他们是把你和庄穆央搞混了。”
  杨小绵抢过抹布，又坐了下去，“就是帮了庄穆央一点儿小忙。”
  “连庄穆央那种人的忙你都帮？小心变成东郭先生哦！”
  “冬瓜先生遇到的是蛇，庄穆央又不是蛇。”
  “那可说不定……庄穆央这个女人可能会比毒蛇还可怕！另外……那是东郭先生，东郭，不是冬瓜！而且农夫与蛇才是标配，东郭先生和狼才是一对的！”
  杨小绵震惊：“那只狼是母的？”
  她摇摇头，又坚定地说道：“许仙和蛇才是标配！！！”
  余筝目瞪口呆：“听说你们十班来了位很霸道的新老师……我以前还很同情你们的，现在看来……我该同情的，是这位新老师了……他这是遇上智障学生了啊！！！”
  小剧场2：
  庄母也认为庄穆央应该去和杨小绵道谢。
  甚至，庄父还企图用暴力逼自己坐在轮椅上的女儿去学校找杨小绵道谢。
  庄母疼惜自己的女儿，又开始责怪起杨小绵了……虽然庄母也不明白自己该怪杨小绵什么——
  或许是……多管闲事？！
  听着母亲的絮絮叨叨，庄穆央不以为意。
  “父亲不就是这样吗？”庄穆央清淡地说道：“从小到大，我要是不听他的话的话，他就会动用暴力……他从来就没有好好儿讲话的时候，只有命令，命令，命令，我都这副德行了，他还打算打我……干脆就打死我算了，车祸没死成，被停学没四成，最后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活活儿打死，这多有趣，一定可以上头版头条的。”
  庄母拍了一下枕头，“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爸还不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庄穆央清晰地说道：“我现在的状态只能坐在轮椅上行动，虽然学校让我停学，不过看在我出了车祸的份上没有把我直接开除，也没有不准再进入学校。”
  “不过，车祸这件事还是有利用价值的，那么接下来，我就应该以最可怜最凄惨的方式来到学校，来到最善解人意的小可爱杨小绵面前，向她道谢，宣传一下，我差点儿死亡，又差点儿失去祖母……这样，我的形象在同学们的心目之中就会软化。到时候老爸在给学校施压的话，学校再让我复学之后，也不会有太多人表示反对。”
  “为什么是道谢，不是道歉？这当然是因为是道谢更令人感动，接受度更高……如果是道歉的话，会被讲究道歉的态度，道歉的初衷……而且道歉就意味着我承认自己做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我们庄家的人怎么能认错呢？至少，不能对外人认错啊。”
  庄母神色尴尬：“我知道你很辛苦，但你得相信，爸爸妈妈都是深爱你的。”
  庄穆央笑得平静：“我知道你们爱我，就像我也爱你们……不过，你没有听爸爸说过吗？如果我违背他的命令，我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虽然我不了解不共戴天究竟是个什么程度的仇恨，可惜的是，比起对于自己女儿的爱，他对于仇恨更执着。”
  庄穆央低声喃喃：“我应该再找杨小绵求助呢……她不是最会令人感动吗？她现身的话，我爸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庄母没听清女儿说什么，“傻孩子”的迭声叹息着。
  庄穆央忽然噗嗤笑了，“杨小绵又不是谁，她怎么能让所有人都感动呢？怎么能让所有人都改变呢？说到底，二叔也没什么变化啊……我奶奶是好转了，但是我二叔又把自己关了起来，还没有再来医院探过病，所以说，人，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会被改变的，往好听了讲，这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听了说，这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这孩子讲什么胡说八道的呢。”庄母起身去给女儿倒水……
  “妈！”庄穆央倏地拔声问道：“你就没有后悔过嫁给我爸？”
  庄母一愣，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提出这种问题。
  “我知道你不会后悔的，因为你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不合适的人有什么不对，对你而言，以前听你爸的，现在听我爸的，这样的话，如果做错了，是不是就可以将过错都推给别人了呢？”
  庄穆央的话令庄母越来越糊涂了。
  庄穆央笑了笑，扭过头望向了窗外……
  阳光那么明媚，她的心情不该这么低落啊。
  活到现在，她也并非没有遇到美好的人，美好的事，很可能——杨小绵就是这些“美好”中的一个，到底她救过自己的明。
  “我认为我全家都不是好人，但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庄穆央轻轻地说道：“你们再苛刻女儿，对长辈却是百依百顺的孝顺……妈，你真是个好儿媳妇呢……也算是好人的理由之一吧。”
  庄穆央笑起来十分漂亮，“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也有机会成为一个好人呢？”
  小剧场3：
  “老师，不是这样的……视频，只是开玩笑。”梅丹丹说道：“您可以去打听一下，庄穆央没有和任何人交往，我也没有插入其他人的感情……庄穆央身边的确有很多男孩子，那是因为她的性格本来就是假小子，您不了解，庄……穆央她，穆央从小学就留短发，还会和男孩子打架……为了我，和欺负我的男孩子打架。”
  梅丹丹垂下头，嗓音几分哽咽与颤抖：“庄穆央……她只是任性，但是没有错，所以，作为当事人，我希望您能在她康复后允许她复学……她学习那么好，不该失去上大学的机会的。”
  梅丹丹走出去的时候，教务主任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开玩笑？你都被欺负得那么惨了，这真的是玩笑吗？”
  梅丹丹沉吟片刻，随即回答：“当事人认为是玩笑，那就是玩笑……当事人认为是欺凌，任凭其他人怎么辩解，那也是欺凌……所以，我认为这是玩笑，这就是玩笑，庄穆央没有欺负过我。”
  教务主任：“为什么？”
  梅丹丹：“这句话，我没对其他人讲过，就连杨小绵也没有……只是，我其实，早就把庄穆央当成朋友了，我以前希望自己是庄穆央的朋友，也希望未来还会是庄穆央的朋友。”
  教务主任：“为了朋友，你就撒谎吗？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辜，很可怜吗？你不会后悔吗？”
  梅丹丹：“老师，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无辜的人……杨小绵告诉过，与其将来后悔，还不如让现在别后悔……将来的事现在谁也说不好，但能保证的是，现在过得好……就连现在都过得不好，还指望什么将来呢？”
  梅丹丹离去之后，办公室内，又剩下教务主任一个人。
  “杨小绵啊……又是杨小绵。”教务主任打开自己的记事本，写上杨小绵，顿了顿，又在这个名字后加上了“有求必应屋”以及“有求必应裙”若干字……
  “你究竟是哪边的呢？或者，两边都是你？”教务主任自言自语。
  小剧场4：
  “你又来干什么？”庄穆央冷笑：“上次没死了，这回再找我打击你一把，然后你就能鼓足去死的勇气了？你天生就是这犯贱，不被人欺负你就活不下去吗？”
  庄穆央的话很难听，使得梅丹丹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梅丹丹捏了捏衣角，站在门口不动。
  此时此刻，庄穆央脸上的绷带已经拆掉了，她的眼睛还贴了一块纱布，因为车祸导致损毁的皮肤部分已经彻底移植完毕，色差多少有一些，不过乍看上去没有太多不和谐的突兀之处。
  “怎么了？你是单纯想要看看我有多凄惨的？”庄穆央神色又淡了下来：“亲眼见证一下我的人缘究竟有多差，除了你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来看过我你就放心了？”
  “你以前说话不这么难听的吧。”梅丹丹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
  庄穆央望向窗外，“我一向说话就这么难听。”
  “除了我之外，杨小绵不也来过吗？”梅丹丹在病床前站定脚步，下意识地仰头看了看吊水，她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都这么长时间，还每天都打各种各样的针吗？
  “她不是为了我来的……”
  “不是为了你，又为什么会来看你？”梅丹丹垂下目光：“你想多了……最近学校风气抓得很紧，还有实践活动后期演讲部分需要准备，所以……”
  “所以，我还不如学校风气，没有实践活动来得重要？”
  “我现在明白了。”梅丹丹笑了笑：“你其实是个爱吃醋的孩子。”
  “哈？”庄穆央始终平淡的语调终于有所起伏：“梅丹丹啊梅丹丹，你果然是那个总能让我生气的定时炸弹！”
  “杨小绵说对了，我也想明白了。”梅丹丹自顾自地说道：“还记得小学时候吗？有一次你没有陪我去厕所，反而和其他女生成群结队的……当时，我就特别生气。”
  “虽然我们从小就不是那种手拉手亲密无间的闺蜜，不过，我也有过同样的感情，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就明白了。”
  “你有病，得去治。”庄穆央轻蔑：“说得我好像很喜欢你似的……”
  “你不喜欢我喜欢谁呢？就算你的表达方式很奇怪。”
  “我们不是朋友，从来就不是朋友。”
  “是，我们不是朋友，但不是朋友，不意味着不能互相关心和在乎。”
  梅丹丹顿了顿，轻轻吐出两个字：“家人。”
  庄穆央没反对，没回应，也可能没听清。
  梅丹丹拉了椅子坐下来，“好吧，我们算是扯平了。”
  “扯平？”
  “你欺负我，总骂我是丑八怪，害得我差点儿真的去死……不过，看在你也几乎死过一次的份上，我们扯平了，我不跟你计较了。”
  “你真的病得不轻。”
  梅丹丹却一径拉过庄穆央的手握住。
  庄穆央挣了挣，却被梅丹丹越抓越紧。
  “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回到以前……”
  “你可以向我埋怨你的家人有多自以为是，只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不管你多大年纪，不管你的自尊如何，你都得听他们的命令和摆布。”
  “我也只向你一个人袒露心声，觉得哪个男孩子长得帅，不过却是表里不一，说不定还是个钙男……”
  “你想要摆脱家人的掌控，我给你出主意……甚至我们长大了以后，你不愿意见到家人，不想住在家里，我们可以在外头一起租个房子。”
  “到时候，我要找男朋友了，还得请你帮我出主意，帮我审核……”
  “我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都是独生子女，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这么多年来始终是同桌，这么命运的安排，让我们成为家人……”
  “谁说一定是亲姐妹才是家人的？”
  “我们从头开始吧。”
  庄穆央盯着梅丹丹好半天讲不出话来。
  “从头开始？说得我们好像好过似的……说得好像我们真的能破镜重圆似的……发生了那么多事，你还能把我当亲人。”
  梅丹丹抽着鼻水笑：“我当然会把你当成姐妹，当成亲人，问题就在于你还愿不愿意把我当亲人……”
  “可是，我伤害了你，伤害过你……”
  “我不否认，同样，我也不否认自己没有伤害过你。”梅丹丹说道：“杨小绵虽然比我们还小，但是她看得明白……或许，就是因为她是个旁观者，才会这么清醒的吧。”
  “她说得对极了，就算是亲人也不见不会互相伤害……更可能由于我们是亲人才会互相伤害，因为我们比想象中更在乎对方，会在乎到失去最为理智和正确的判断力，还会潜意识中知晓到最后对方也一定会原谅自己，所以我们才会肆无忌惮……”
  “我们的未来还那么长，要是不重新开始的话，以后我们真的就不会再见到对方了……”
  “说得我好像见不到你就受不了似的。”庄穆央扭过头，声线闷闷的：“杨小绵虽然小，但是她洗脑的能力一流啊……她是怎么做到的？难怪高冷那样高智商的少年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至少我见不到你会受不了的……我会思念的，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吗？”梅丹丹说道：“见不到彼此可能真的没什么，可你真的不介意我们以后就再也不是亲人了，完全陌生人了，漫长的生命中，哪怕等我们老了，想不起对方的样子了，可是提到对方的名字的时候，剩下的只有仇恨吗？你真的受得了这个吗？”
  庄穆央答道：“或许，仇恨比爱意更容易产生。”
  梅丹丹低下头，她都快要放弃了……或许，杨小绵说得对，不过，不代表就能做得到，毕竟，“说得总是比做得好听”……
  庄穆央倏地握住了梅丹丹的手。
  “这么容易你就放弃了？”庄穆央：“还没把我感动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你自己就先放弃了？我还以为你既然来了，又废话连篇，至少该有点儿冲劲和斗志的，结果，你还是个那个懦弱的丑八怪啊。”
  梅丹丹破涕为笑：“我不是丑八怪。”
  “等我想出办法把你满脸的痘痘弄下去，你再臭美吧。”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了一阵，庄穆央忽然问道：“实践活动怎么样了？我都听你讲了那么多废话了……我都要呆在这个房间里长毛了，希望他们别把我的心血给浪费了，我还指望着这次机会能让我得到保送名额呢。”
  正说着，庄父庄母走了进来，他们看见梅丹丹，表情一时间十分精彩。
  外人在场，庄父不好发脾气，却是用眼神向女儿发布命令。
  庄母则是来到女儿身边，自以为很小声的私语了几句。
  庄穆央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她害我？你们以为她害我？你们怎么不问问我把她害成什么模样？因为车祸，我差点儿死……因为我，她差点儿死，你们说，这是不是天理循环？”
  庄父庄母还要说什么，庄穆央却丢了自己的枕头：“你们走啊！我不想见到你们，你们以为自己很关心我，首先得让我拥有自己的意志啊！你们命令我就算了，但是，别想命令欺辱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