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换酒

  此时霍青面前还有十三碗酒。
  他却一动都没有动。
  他并不是个酒鬼。所以也就不需要去保护自己的酒。
  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动作反而看起来扎眼得很。
  但是居然还有人的动作比霍青还要扎眼！
  那人一直静静地坐在墙边，半边身子的衣服都已经被从窟窿里漏进来的风雨打湿了。
  就连霍青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年轻人。
  他的面前跟霍青一样，也有十三碗没有动过的酒。
  但是与霍青不同，他居然将这十三碗酒向外推了推。
  老人自然也看到了这年轻人的动作。
  “你这是做什么？”
  老人停下大笑，眉头微皱地问道。
  年轻人“嚯”地一声站了起来，冲着老人一拱手说道：“小人不才，愿请老人喝酒！”
  按理说老人听到有酒喝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他的脸上却一点高兴的神情都看不出。
  老人抿着嘴，摇了摇头。
  年轻人见状脸色大变。
  “老人难道不是想喝酒？”年轻人急切地问道。
  霍青从未见过这种上赶着请人喝酒的人。
  于是他一手在桌面下紧紧地抓住了皮箱的把手，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说不上英俊，但是也长得不怎么讨厌。
  从他刚才的动作来看，这年轻人跟这酒馆里的人并不一样，他的人生还没有被酒精完全地侵蚀掉。
  这一点霍青也是一样的。
  所以他才会对这年轻人感兴趣。
  老人转过身不再去看那年轻人。
  年轻人一见老人扭头不看自己，居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人抬起手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的酒里掺了太多的水，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喝。”
  年轻人一听这话，立马回头看向自己桌上的酒，只见桌面上满是撒出来的酒，或者说是雨水。
  因为年轻人并不想跟酒馆里的酒鬼离得太近于是就特意选了个靠墙的位置。
  墙上的窟窿透进来的雨水不仅打湿了他的衣服，也混进了酒碗中，使酒的纯度大大降低了。
  十三碗的十三碗酒卖的很贵，但是却从不会在酒里掺水。
  所以才从没有人能够一口气喝下十三碗！
  现在年轻人的酒碗里已经不再是刚端上来的烈酒，老人自然不会去喝它。
  年轻人看着那十三只碗，痛苦地抱着头，趴在地上竟“呜呜”地哭了出来。
  江湖人流血不流泪，这是基本的常识。
  这年轻人明显不是江湖上的人！
  老人听到年轻人哭了，伸手挠了挠脑袋终于又转过了身来。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会喝你的酒？”老人问道。
  他刚才明明说了因为酒里掺了水，但是他现在却又问了一遍。
  年轻人闻言扭过头，涕泗横流地摇了摇头。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你的酒实在是太贵了。”
  掺了水的酒居然还太贵了？
  酒馆里的人都疑惑起来。
  霍青的眉头不由得也皱了起来。
  年轻人一脸茫然，不知道老人到底在说什么。
  老人摆了摆手说道：“我若是你，我就会赶紧回家，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将一切都忘掉。”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满是对年轻人的怜悯。
  霍青也不懂得老人到底在说什么。
  年轻人痛苦地摇了摇头，哽咽着说道：“不行！我今天要是得不到您的‘天工机’，我死也不会回去！”
  老人听了这话又摇了摇头：“所以我说你的酒实在太贵，不仅要搭上我的‘天工机’，还要搭上一条命。”
  年轻人不解道：“谁的命？”
  老人摇头道：“你的！”
  年轻人顿时不说话了。
  在酒馆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能随手置他于死地！
  他就像是一头混在狼群中的肥羊！
  只要他们愿意，他就只是一块毫无还手之力的肥肉！
  年轻人的脸上留下了汗水。
  那时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流出的汗水！
  老人继续摇头道：“你即使拿了我的‘天工机’也是必死无疑的。你并非江湖人士，即使报仇成功，也免不了要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
  年轻人猛地一挺胸脯：“没关系！只要我能报仇！就算是死我也愿意！”
  年轻人的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会非常容易地就被仇恨迷住双眼，从而忘记对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老人看着年轻人的脸，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
  “今天倒也是晦气。喝点掺水的酒居然还要浪费我一个‘天工机’。”老人一边摇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什么。
  十三碗突然开口说话了：“你的买卖是越做越赔钱了。”
  十三碗的语气中带着讥讽。
  老人嘿嘿一笑：“买卖亏不亏钱得是卖东西的人才能说的！”
  老人说完，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黑黑小小的东西一扬手就扔向了那年轻人。
  年轻人看样子一点武功都不会，见到有东西飞来，立马手忙脚乱地去接。
  那东西飞到年轻人的怀里，就被年轻人一把接住了。
  再看老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到了年轻人的座位上，开始喝年轻人那十三碗掺了雨水的酒了。
  “到底掺了水，味道不太对了。”老人一边喝一边叹气道。
  那年轻人冲着老人深深一鞠躬，不知要说什么好。
  老人一摆手：“你若是再从眼睛里挤马尿我可要翻脸了。”
  年轻人赶紧将都到了眼眶中的泪水憋了回去。
  “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珍惜生命呢？”老人一边喝酒一边摇头道。
  那年轻人感激地看了一眼老人后，就快步走出了酒馆。
  在春雨中，年轻人跌跌撞撞地走远了。
  “他必死无疑。”十三碗说道。
  老人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将你的‘天工机’给他？”十三碗说道。
  “我只是用自己的东西换了点酒喝，这有什么不对？至于东西离了我的手以后造成了什么后果又与我何干？我只不过是个手艺人罢了。”老人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老人喝的很快，十三碗酒很快就又被他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