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过往

  她站在走廊里。秀发火红笔直，在肩头上打着美丽的卷儿。她正在微笑，她的高跟鞋一直在大理石地面上踏出尖锐而诱人的声音。不过现在她的周围只有沉寂，虽然羊毛裙褶仍在摆动。她正带着一种怪怪的聪明表情看着巴基，举起一把狮子鼻头状的黑色弓箭瞄准巴基。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死了。那利箭的声音震得巴基的耳朵好一阵儿，除了嗡嗡声什么也听不见。
  她躺在地板上，茫然地盯着头上的天花板，鼻子闻到一条走廊里的火药味。但是那里是普鲁洲。
  ——她年轻时，跟自己相爱过。
  海滩。巴基又来到商业区外的沙滩。只是这一次他离开熙攘的人行道，走过沙滩，向大海踱去。
  他不断走着，直到附近见不到一个人为止；连海滩的流浪者和夜泳者也见不到一个。
  只有沙滩，白天的人群留下的所有脚印都已被海水冲刷干净，灰蒙蒙的夜间大海，不断把它无尽的浪涛一层层抛向坚忍的海岸。
  天空是那么缈远，充满疾走的云块和遥远而不显眼的群星。巴基做了什么？他杀害了她，杀害他的牺牲品——以往的恋人。掐灭那个自己本该救助的生命的希望之光。
  自己又回到她那里，和她一起躺下，并抓住了她，她打出的无形利箭为时已晚。自己又满足了自己对血的渴望。
  事后，巴基把她放在她那张整洁的小床，盖上灰暗的尼龙被，把她的胳膊交叉抱在胸前，为她合上双眼。
  对于天堂，自己又了解多少呢？
  巴基久久伫立在海边，凝望云块飘移的无限夜空，再将目光移回那些新建旅店的闪亮灯光和来回闪现的马车车头油灯。
  一个孤独的凡人站在远远的路边，朝巴基这个方向眺望。也许他根本没注意到巴基——一个渺小的身影，站在大海的岸边。
  也许他只是像巴基这样眺望大海，彷佛海滨充满奇迹，仿佛海水能冲刷洗净自己的灵魂。
  这个星球上曾经全是海洋，大雨曾连续下降五十亿年！可是现在宇宙却爬满了魑魅魍魉。
  那个孤独的凡人仍站在那边，朝这边张望。巴基逐渐意识到，他的目光越过空旷如洗的沙滩和稀薄的夜色，正凝聚在自己的身上。是的，他在看着自己。
  巴基不假思索地也看着他，只因为他不想转身。接着一种古怪的感觉传遍巴基的全身，一种自己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它开始出现时巴基感到有点晕眩，接着一种微微刺痛的震颤传遍巴基的躯干和四肢。
  巴基觉得四肢越绷越紧，一点一滴地压迫体内的物质。这种感觉如此强烈，巴基仿佛要被从自己的躯体内被挤出去。
  巴基很吃惊，可又从中尝到一点快感；这对自己这么一个铁石心肠、麻木不仁的“怪物”来说尤其难得，这是种势不可挡的兴奋，像是吸血时的亢奋，虽然完全不像吸血那样发自本能。
  并且，在巴基刚一开始分析它，他就意识到它已经消失。
  巴基浑身战栗。自己曾经设想过这种场面吗？
  巴基仍然盯着远方的那个人，这个可怜的人也紧盯着巴基，却一点也不知道巴基是谁，是干什么的！
  一丝微笑挂在他年轻的脸庞，脆弱而布满惊诧。巴基慢慢想起来曾经见过这张脸，并进一步吃惊地发现，他脸上流露出也认识自己以及那种古怪的期盼神情。突然，他举起右手冲巴基挥舞。
  莫名其妙。不过巴基认出了这个凡人。更确切的说，他见过他不止一次。过了一会儿，记忆才鲜明的回到他的脑海。
  一次是在普鲁洲北部，当巴基在广扬上徘徊时；另一次是几个月前，巴基在霍利洲南部的夜市附近。
  这两次巴基都特别留意过他，只因为他也特别留意自己。没错，那儿站立着，同一个高大健壮的身体，同样浓密的褐色卷发。简直不可能。还是很可能？因为他就站在那儿！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