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 黄昏

  “没问题，它不会朝零先生以外的人喷火。对吧，土部辣鸡？”贝克曼一听，满脸得意地说道。
  “叽叽。”幼龙也跟着点头，表示同意。
  另一边漂浮大陆斯坦天国梦乡城的巴基一头倒在肮脏的床上，不知道躺了多久。他凝视着低矮的天花板。直到屋里的酸臭和霉烂味夹杂着尸体的腐臭让他受不了，才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去，模样肯定像那只弑月族怪物刚才那样笨拙。
  他让自己像凡人那样轻松自然地走着，像平凡人那样满脸怒气，一言不发。
  他不想让自己像个幽魂，虚无飘缈，长着翅膀，昼伏夜出。他想当普通人，感觉像个人，让弑月族怪物的鲜血流遍自己的全身。可这还不够，还差得远。
  他全部的希望都在哪里？那些笔直粗壮的矮棕榈树的扁状叶片拍打这楼房的灰墁墙壁。
  “哦，你回来了。”女子对巴基说道。她的嗓音低沉稳重，没有颤抖。
  她正站在那把花格布绷面、两只械木扶手已经破旧的丑陋摇椅前，透过一副银丝边眼镜盯着巴基，手里还抓着那本平装小说——《那张虚伪的面具》。
  她的嘴巴很小，没有造型的圆形，露出一点黄牙，难看得和她那坚定无畏、个性十足的深沉语调形成鲜明对比。她冲巴基微笑！这时她到底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会回来。”她说完后她摘下眼镜。她的目光炯炯。她瞧见什么？巴基哪里使她这么好奇？像巴基这样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君主居然被她瞅得无地自容，差点哭起来。
  “是的，我知道，”她补充道。
  “是么？你怎么知道的？”巴基边嗫嚅着边朝她走过去，这间普通的小屋使巴基感到温馨和惬意。他伸出细长得可怕，苍白得不像人的手指——但却有劲得足以把她脑袋拧掉，触摸她瘦小的喉咙。巴基闻到一股鲜奶油的气味，要不就是杂货店的另一种气味。
  “对，”她轻松而肯定地说道:“我一直都清楚这点。”
  “那就吻我吧，爱我吧。”
  她的身体真热，双肩真瘦小，人老珠黄，这最后的枯萎煞是壮观。花虽已凋谢，仍充盈着清香。淡蓝色的静脉在地松弛的皮下蜿蜒曲张。
  在她合上双眼时，眼睑的线条很美。头皮向上蔓延，包住她的头盖骨。
  “带我去天堂，”她说道。声音发自内心。
  “不行。但愿我有这个能力，可是我不行！”巴基冲她的耳朵愉快地低语。他用双臂把她接住，用鼻子拱着她灰白色的柔软发窝。
  巴基感到她把枯叶般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脸上，令自己有点不寒而栗。她也在微微颤抖。哦，这个温和、枯萎的小老太太，这个只剩下思想和意志的造物，仅包着一层松脆躯壳的微弱残火！她只够“喝一小口”，再没别的了。
  可是等巴基明白这点时已经太晚了，头一股鲜血已经流在他的舌头上了。他正在吸干她。显然，巴基吸血的声音使她警觉起来，但紧接着她就什么也听不见了……一旦吸血开始，她们就什么也听不清。
  (原谅我吧。哦，亲爱的！)
  他们俩搂着慢慢倒在地毯上，像一对情侣倒在一丛枯萎而多节的花朵。
  巴基看到那本《那张虚伪的面具》的小说也落在身旁，看见封面上的那幅画，可这好像不是真实的。
  巴基小心翼翼地搂着地，生怕把她挤碎。可是她只是个空壳。死神正在她头上迅速降临，好像她自己正在一条宽阔的走廊里朝巴基走来，在某个极其特殊和十分重要的地方，啊，对了，就是在那座铺着深黄大理石地砖的楼里；连在这儿都能听见熙来攘往的车流，以及在楼下的大厅里、楼梯口的门“砰”地关上的闷响。
  “晚安，亲爱的，”她耳语道。
  巴基听见了她的话吗？她怎么还能讲话？
  “我爱你。”
  “是的，亲爱的，我也爱你。”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