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一章 淳嘉归来
顾氏当然不会坐视十皇子被这样抹黑。
只是七皇子头破血流是事实，最主要的是，七皇子是十皇子的兄长。
这般时候，讲究长幼有序。
况且十皇子又不是纯粹的嫡子，只不过是因为中宫无所出记过去的罢了，这就很难不让人低看他一眼，认为他不能够拥有嫡子全部的贵重。
就好像淳嘉这两年才渐渐洗掉了他是靠着运气得来帝位的印象。
而这一切都因为他并非孝宗亲子一样。
反正六岁的十皇子，迄今也没什么亮眼的表现，还不足以抵消大家觉得他纯靠命好才做了嫡子的那种感观。
这么个幸运儿，如今才进学就将兄长脑袋给砸破了，这就很难洗。
往小了说，六岁孩子不懂事。
可殷衢那边就讲了，其他皇子六岁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
再说这是寻常孩子嘛？这是皇帝迄今三位嫡子里，事实上的嫡长子，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存在！
这种孩子你怎么可能用寻常小孩的要求去要求他？难道我国朝泱泱河山，将来可以随便交给一个普通人？那必须是跟今上一样英明神武的新君才是！
如此就很难回答了。
哪怕顾氏这边想帮十皇子洗白，那也不可能说十皇子就是个普通孩子吧？
“要不就这样算了。”就有人给皇后提议，“反正还有十二，而且十二才是流着我家血脉的。”
“今日是小十，谁知道明日不会轮到十二？”皇后闻言十分反对，提醒道，“今日之事，也还不知道是孩子们之间纯粹的凑巧，还是绚晴宫故意挑事儿，目的就是为了将殷衢父女笼络住，好来针对中宫！若是如此，那么如今不能保下小十，他日他们可会放过十二？本宫膝下如今康健的嫡子就这么两个。如果他们相继出了岔子，你们觉得，就陛下的耐心，还会给本宫第四个嫡子么！”
这话让顾氏上下顿时凛然，不敢再说什么，都绞尽脑汁的想着要怎么给十皇子开脱了。
然后就有人提出来，说这事儿，十皇子很难占据上风，与其想法子给十皇子解释，还不如设法抹黑七皇子？
问题是，七皇子被砸伤之后，就留在绚晴宫没出来过。
这位皇子还是贵妃跟前难得的文静温和的主儿，在学堂乖巧听话，从来没跟兄弟们闹过矛盾。
放了学就是老老实实写功课，得空跟九皇子玩耍着，再有就是设法讨母妃高兴……这怎么黑？
最主要的，人家还号称被砸的不轻，还在养伤呢！
这会儿你去泼脏水，就殷衢那脾气，估计能当场打上门来！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七皇子的养母是贵妃，虽然他没有记在贵妃名下，可落地就是贵妃养着的。”又有人提醒，“自从七皇子受伤以来，殷氏父女已经闹了一场，可贵妃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呢！甚至连面都没露！”
这个太不合常理了！
反正谁都不相信，是因为殷氏父女已经出手，贵妃就专心照顾七皇子去了……那绝对不可能！
云风篁就不是这种人！
果然，当天下午，宫里就传出消息，说是贵妃自从除夕宴上起，就一直茹素抄经的给慈母皇太后祈福，由于太投入太虔诚的缘故，这两日本来玉体就有些虚弱，再被七皇子出事一惊一心疼，这会儿就病倒了！
她一病倒，孝子秦王立马给学堂告假，要侍奉左右，亲自伺候汤药。
昭庆看着嫉妒，生怕这兄长夺了自己的宠爱去，也告了假，亲自守在榻边截胡。
就是秦王将汤药从小厨房端过来，她抢了去，自己喂云风篁喝。
这长兄长姐带头，底下孩子就算云风篁不提点，伺候的乳母、宫人也会私下进言，让他们不要落于人后。
于是九皇子也不去上学了，每天就给兄姐打下手，或者去陪一陪七皇子。
益王妃每天进宫看望，看了小的看大的，出了宫就开始当众抹眼泪，问她细节也不肯说，只是摇头。
所以没两天，淳嘉才进城，就听到消息，说是贵妃可能快不行了……
皇帝：“…………………………！！！！！！”
接下来一番鸡飞狗跳就别提了，淳嘉除夕宴上就改了心意，觉得有些事情也别太强求。
他早先坚持不让云风篁上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怕乱了传位的规矩之后，后世会因此造成公襄氏的衰落，皇权衰微、权臣崛起，自己的子孙，会重新品尝到自己少年时候那种受制于人的滋味。
但这会儿就想着，要是按着绚晴宫，往后能够一切如他所想的那样也还罢了。
万一中宫嫡子承位之后不争气，步上孝宗后尘，那……他岂不是平白委屈了云风篁娘儿几个！
现在再见云风篁虚弱的躺在病榻上，说一句话都要停个三两次，旁边是最喜欢的几个孩子默默垂泪，足前跪着贵妃近侍，哭哭啼啼的诉说着绚晴宫这些日子的委屈、诉说着他们娘娘，不，不仅仅是云风篁，是云风篁娘儿几个这些日子为了袁太后康复尽的种种心意，以及添油加醋十皇子的凶残……
淳嘉面色阴沉无比，强按怒火安抚了娘儿几个，又亲自喂云风篁喝了安神汤，出了绚晴宫，就直奔崇昌殿。
进殿之后，都没给皇后遣退左右的机会，直接开口大骂！
中心思想就是顾箴完全是个废物，干啥啥不行，养废孩子第一名！
前有楚王聪明伶俐最后成了个痴呆儿；后有十皇子早先还有点儿可可爱爱现在完全不是个东西！
顾箴起初自知理亏，还老老实实跪着请罪，听到后来看他对十皇子似乎心生厌烦，实在有点受不了了，说道：“陛下，说一千道一万是妾身不好，但小十年方六岁……”
“昭庆四五岁上就知道心疼贵妃心疼朕，他六岁了却只会对亲兄下毒手，等过个几年，他是不是还想弑杀父母？！”淳嘉冷笑一声，“慈母多败儿！有了楚王的例子，朕想着你怎么也该汲取教训了，结果你就是这样养孩子的？朕原本以为自己也还算子嗣昌盛，尤其与先帝、神宗比起来。这么看着，却是再多皇嗣都不够你糟蹋的！”
这话实在太重了，顾箴不禁脸色大变！
尤其是说十皇子过几年是不是要弑杀父母的话，这要是传了出去，十皇子还有前途吗？
不，已经不是前途的问题了，彻底被皇帝厌弃的皇子，古往今来有几个能够有好下场的？
她不禁呜咽出声：“陛下，昭庆聪慧，小十有所不及，贵妃也比妾身会得教孩子。可小十也是您的亲生骨肉！他才这么点儿大，您这样的话，他怎么承担得起！？”
“他承担不起，他兄长就承担得起那样的伤势么？！”淳嘉满脑子都是贵妃虚弱无比、诸子嗣守在一侧无助抹泪的画面，虽然弄清楚之后，知道贵妃只是虚弱，倒没有性命之忧，但之前在行宫看着慈母皇太后奄奄一息的模样儿，仿佛跟云风篁有些重叠了，心中后怕未消，实在对十皇子生不出来疼爱容忍之心，森然说道，“他贵母妃承担得起接二连三的打击么？！”
他说七皇子也还罢了。
七皇子也就比十皇子大一岁，孩子生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从来没跟人闹过矛盾，说实话，在这事儿之前，皇后还是对他很有好感的，这次的风波，皇后心里未尝没有愧疚，觉得自己的确没教导好十皇子。
可是云风篁……
带着孩子们茹素祈福太过沉迷，以至于心神折损太大，故此经受不起七皇子受伤的打击？？？？
顾箴实在想不通了，皇帝平素真的很英明的，怎么贵妃就能让他做瞎子？
云风篁就算真的带着孩子们茹素祈福到沉迷，求的也必然是慈母皇太后早点死好吧！
也不想想看，当初慈母皇太后还在宫里的时候，云风篁跟这位过招多少次？
波及了多少人？
这会儿不用脑子想，云风篁会乐意看到慈母皇太后险死还生、乐意看到慈母皇太后活着归来？
要不是还有一点儿理智在，顾箴都想直接告诉淳嘉：“前两日妾身还跟贵妃一起在这里商量，要怎么对付慈母皇太后的！”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跪姿更显得谦恭一些：“这都是妾身的错，求陛下开恩！”
算了，说不清楚了！
顾箴悲伤的想着，自己就不是能够做中宫的料啊……算了，忍一忍罢。
反正天子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只要能够保他们母子俩日后的前程，在淳嘉活着的时候，自己就一味忍气吞声好了。
她不无恶意的想，看淳嘉这勤政的样子……没准他活不了多少年了呢？！
须知道不管是这位的生父还是嗣父，寿命可都不长啊！
都是三十来岁就走的。
淳嘉今年可也三十一了，快了……
皇后如此自我安慰着，态度越发的好，又是磕头又是请罪，渐渐的也让淳嘉气消了点，只是还是明确要求对十皇子进行相当的惩罚，同时耳提面命的，让她往后好生约束膝下子嗣，别以为中宫出来的就可以耀武扬威！
皇嗣是否尊贵可是他说了算！
他要是不喜欢，慢说只是记成嫡子，就算是皇后亲生的嫡子，又算什么？
这话听得顾箴一阵咬牙切齿，再次默念：“陛下已然三十有一，快了快了……”
才给忍住。
总算淳嘉冷静下来，又给她说起了另外一件闹心事儿：慈母皇太后这次肯定要回来的，所以，要怎么安排她老人家回来之后颐养天年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