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好事
顾箴作为继后，虽然没有什么酷烈之举，但在前朝后宫的评价一向都不高。
主要是她也没什么出色的作为。
论气度比起元后纪凌紫更是逊色了一大截。
算是公认的庸碌之后。
君臣后宫对她的印象就是，本性跟手段注定作不了什么太大的恶，但关键时刻也不能指望。
这次突兀的搜宫，算是打了六宫上下一个措手不及！
甚至半晌后消息传到前朝，淳嘉都有些诧异，问左右：“难道崇昌殿那边发现了什么？”
这有点不太可能，之前皇后可是连副总管被袁太后买通了都一无所知……此番皇帝亲自彻查贵妃被谋害一事，至今才找到些许似是而非的蛛丝马迹，虽然天子心里有所怀疑，可到底没抓住实质上的证据，顾箴哪里来这本事？
换了元后纪凌紫，淳嘉可能还相信点。
“……方才昭武伯府有人传了话进宫。”雁引也是一头雾水，告罪出去询问了一番，回来禀告道，“皇后娘娘听了之后就立刻带着人开始搜宫了！”
淳嘉脸色就冷了下去，道：“打听一下顾氏又想做什么？”
这个“又”字，让雁引微微凛然，恭敬道：“是，奴婢这就去！”
他心里有些叹息，皇帝本来对顾氏虽然有着打压的想法，却并无放弃之心。
无非是为皇权巩固计，着意削弱外戚罢了。
但也是默许这一家子富贵绵延的。
眼下天子也许也还没有彻底改变这种想法，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措辞，可见天子对顾氏，是真正有些厌烦了。
从前顾氏跟皇后行事虽然也有很多让淳嘉不满意，可那种不满意是皇帝意料之中的。
毕竟有着纪氏的教训，淳嘉也好，他之后的皇帝但凡不是太过无能昏庸，是肯定不能放心一个太过能干体贴的外戚存在的。淳嘉当初肯听云风篁的建议立顾箴，就是觉得顾箴跟顾氏家世分量足够，却并非顶尖聪慧机敏。
所以淳嘉能够容忍顾氏跟皇后偶尔的犯蠢。
可现在，这句“又”，可能淳嘉自己都还没感觉到，他对顾氏的耐心，正在流失。
继续下去的话……
顾氏与顾箴将来会如何，真不好说。
但这些雁引只在心里寻思着，却万万不敢透露只字片语。
皇帝这儿怀疑顾氏时，皇后也在心神不宁的如坐针毡：“你确定这么做真没问题？”
顾芍不能确定，但这种时候，她再心虚也知道自己必须撑住，否则无论结果如何，跟前这一关就过不了：“姐姐您想，贵妃娘娘遭了这么大的难，也就是托了陛下洪福才缓过一口气。身为皇后，您责无旁贷，给贵妃娘娘讨个公道不是？要不然的话，您说里里外外会怎么想您？”
“但搜宫非同小可……”
“可是贵妃娘娘被谋害，更不是小事！”顾芍斩钉截铁的说道，“陛下那样勤政的人，甚至为其连着罢朝数日！这般情形，姐姐若是毫无举动，岂不是叫陛下心寒，只道姐姐根本不关心贵妃娘娘？姐姐，如今前朝后宫，都在陛下的一念之间，陛下的心思，才是最要紧的！相比之下，其他人的想法，又算得了什么？您看这两日陛下为了贵妃未曾上朝，前头的臣子们谁不开眼的说什么了吗？同样的道理，若是平常时候，咱们毫无凭据的搜宫，六宫闹腾起来，陛下少不得稍作安抚。可现在，贵妃娘娘被人谋害，姐姐身为皇后，彻查六宫，为贵妃娘娘讨个公道，搜到什么也还罢了，如果没搜到……终归也是姐姐对贵妃、对陛下的一片心意。”
“那些个妃嫔之类的，难道还敢嘀咕不成？”
“谁嘀咕，谁就是不想贵妃好、谁就是罔顾陛下！”
“这样的人，合该重重的处置了！”
声音一低，“如此，六宫也更加敬畏姐姐，不会因为姐姐平素宽厚仁慈，就对姐姐不够恭敬！”
顾箴抿着嘴，她虽然心里对顾芍还是有着怀疑，这会儿倒是被这番话给打动了。
毕竟，无论是取悦淳嘉、展示自己在贵妃被谋害一事上的问心无愧，还是向六宫彰显中宫的威仪，都是顾箴诚心诚意想要的。
“……”皇后沉默了会儿，轻叹道，“但望如此罢。”
反正她也想不出来更好的主意，这族妹……背后估计有些端倪，但这法子，似乎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害。
假如当真因此被告到淳嘉跟前淳嘉又生气了，大不了，将顾芍给卖了。
左右上回就跟皇帝说过这族妹的可疑，也不知道皇帝是这段时间太忙没顾得上，还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总之一直没动顾芍……
顾箴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继续同顾芍商议：“搜宫没个结果到底不好看，你觉得呢？”
“姐姐，这还不简单，本来这宫里人这许多，怎么可能人人都清白得紧，没点儿作奸犯科的举动？”顾芍微微冷笑，说道，“搜多了自然会有消息。实在不行……姐姐是皇后，乃六宫之主，说谁有问题，谁就肯定有问题！”
实在找不到错处，还不能自己帮忙将证据置办齐全了？
“你说的倒是简单，哪里那么容易？”顾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本宫之下，贵淑德贤四妃，贵妃就不必说了！淑妃德妃一个是素来跟贵妃走得近，二来家里不是重臣就是宗亲，都不好动；贤妃是异族公主，事关邦交！底下的妃子里头，安妃你知道的，陛下不发话，也就贵妃敢跟她硬着来；靖妃婉妃乃重臣之女，没有非常的缘故，本宫总不能主动为顾氏、为小十跟十二得罪她们背后的家族。睦妃那贱婢，又是你我同族姊妹，她做下错事，你我又怎么可能逃得开干系？”
“到了夫人位上，清舒夫人亦是重臣之女，还投靠了贵妃！”
“再下面的九嫔里，平氏是本宫自己的人，贾氏曲氏为贵妃门下走狗，婕妤里，伊氏虽然恶了贵妃，可既然还做着主位，又有昭庆公主养在贵妃跟前……谁知道贵妃怎么想的？本宫若是轻易动了，贵妃同本宫过不去怎么办？”
“这么着，竟然只能拿几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婕妤还有宫嫔做筏子？这又有什么意思？”
反而暴露了皇后威望帝宠手段都不足，只能欺软怕硬的事实。
“姐姐，您这回搜宫是为了贵妃娘娘，搜查出来之后，只管禀告陛下，告知贵妃就是。”顾芍眨了眨眼睛，献计道，“至于那两位要怎么个处置法，却管咱们什么事儿呢？再者，家里刚刚来人也提醒了，慈母皇太后心机深沉，人都离开帝京了，还不忘记留一手！您想想关于楚王的事儿至今没落实下来呢！那一次发难多么的突兀？谁知道慈母皇太后这会儿是不是捏着差不多的端倪，就等着时机适合的时候，杀咱们个措手不及？虽然咱们都知道，贵妃这事儿同咱们毫无关系，可是，如果有着凭据，咱们何尝说的清楚？”
她心里对顾箴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这姐姐难怪评价不高，这又担心那又害怕的，净想着好处不想担当风险，这个样子斗不过贵妃真的一点儿也不冤枉！
顾箴沉吟着，要不是因为家里送了消息来，她也不想多事……
毕竟在相信淳嘉承诺的前提下，顾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顾芍如今说的也很有道理，她自己问心无愧抵不住有人煽风点火栽赃嫁祸。
淳嘉就算立嫡子的心意比较坚定，但如果皇后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明晃晃的针对他宠妃他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毕竟天子还没死呢，他明摆着要宠着的人，皇后就敢动手了，这是几个意思？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先找个替罪羊出来，这样后续就算袁太后那边的阴谋咬上了中宫，也不至于跟之前一样，原本还想着坐山观虎斗，最后关头再出手，结果最后贵妃被护在绚晴宫不露面，袁太后远走桑梓赚足了淳嘉的感情，只有顾箴这个皇后，又是上朝自辩又是被呵斥冷落的，里外不是人。
还没少暗地里被拉出来跟元后做对比。
觉得她气度仪态城府举止都不如纪凌紫。
“……婉妃靖妃一向有些心高气傲，未知是否她们行差踏错了？”顾箴寻思了一番，觉得位份低出身寒微的妃子根本承担不起这种罪名，想骗外人都骗不过。
高位里头，算来算去也就婉妃靖妃好欺负一点。
毕竟出身虽然尊贵，好在跟贵妃、跟皇后的关系都是一般。
这种时候，不牺牲她们牺牲谁？
于是晌午后，淳嘉跟云风篁都接到消息，说皇后在婉妃靖妃的宫闱里搜查到了不该有的一些东西，怀疑她们跟谋害贵妃有关系。
淳嘉下意识的松口气，本来打算呵斥皇后添乱的话顿时变成了：“中宫虽然性-子敦厚，却到底大家之女，于六宫之中，也是明察秋毫。”
袁太后跟皇后他不怎么好动，但婉妃靖妃还是牺牲得起的。
前朝后宫都牺牲得起。
这么个梯子来的正是时候。
立顾箴为后这些年了，这皇后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他这儿想着暂时能够给贵妃、也是给外界一个交代了，云风篁却是勃然大怒：“这贱婢！！！本宫辛辛苦苦设局，不指望一举解决了她跟袁氏那个老东西！好歹也要带走淑妃的，她却将矛头引向了婉妃靖妃！！！摘桃子也没有这样的！！！混账东西，清人你让陈兢立刻派人去告知那二妃，就说此举乃是皇后独自所为，再拣皇后那边的事情，有的没的给二妃还有其娘家说一说……用袁氏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