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我要怎么说我不爱你

  一道惊雷把厉燃劈得差点没站住。
  “阿姨？你是说，我妈昨天来找过你？”
  阮萌嗯哼了一声，跟往常一样，像是在跟他开玩笑。
  “厉燃啊，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来我的司机，我的室友，兼炮友，竟然，竟然是我的老板啊，家境竟然这么好，这么有钱。”阮萌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十分不在意地用大拇指一扫眼角。
  这样的反应令厉燃措手不及。
  他看着此时的阮萌，再也笑不出来，心头的喜悦，也全部被震惊和焦虑代替。
  “对不起，萌萌，我...我...”
  “真是辛苦你了呀，厉燃。为了姐姐，为了薇薇安来到我身边，还要那么小心翼翼地装成炮友来接近我。其实你完全不必这样，你想知道那些秘密，完全可以直接问我。我很乐意帮助被抑郁症折磨的薇薇安。”阮萌还是笑着，她的语气还是很轻快。
  可是在厉燃听来，那些话一句比一句刺耳。
  “我妈说，我接近你是为了我姐是吗？”厉燃冷笑了一声。
  “所以，是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吗？”阮萌抬了抬眉，狡黠地问他，似乎是对这个答案还有点好奇。
  “当然不是！”
  是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是因为你的出现超乎了我所有的想象。
  “不过那也不重要了呀。厉燃，唉。”阮萌笑着，戏谑地叹了口气：“真是辛苦你了，这几个月来，伪装得这么辛苦。我的条件可比你家差远了，肯定让你受委屈了吧。实在是不好意思，以后你就不用这样了。”
  “萌萌，我不辛苦，也不委屈。”厉燃走过来，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来：“既然我妈妈言而无信，都对你说了，那我也想告诉你。”
  阮萌转过头，还是微笑地看着他。
  “我爱你。”厉燃看着阮萌的眼睛说。他的胸膛因为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终于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阮萌的笑僵了一秒，随即又勾了勾嘴角，笑得眉眼弯弯。
  “你爱我的话，为什么不用最真实的你来面对我呢？”阮萌问。
  厉燃看着她，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错了。那是我的错。因为我爱上你以后，我害怕因为这些，你就不跟我......”
  “你害怕啊我就喜欢你的钱了是吗？”阮萌冷笑了一声：“你害怕我会因为你的地位而继续和你在一起，而不是你这个人本身对吧？”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你要做很多妥协，你要面对很多，我不想你面对的困境......”厉燃语无伦次。
  “你别担心啊。没事的。我不怪你。”阮萌笑着。
  厉燃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坐近了一步要对阮萌继续说什么。
  这时，阮萌先开了口：“我又不是那些和你相亲，特别想嫁给你的女生。我是个忠于爱情的人。”
  “作为一个跟你上了很多次床的好朋友，我真心觉得，那些和你相亲的女孩子，更加适合你。”阮萌嘿嘿笑了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个兄弟。
  厉燃愣住了。
  “不是，我......”
  “哈哈，你别着急了，我知道你有钱，但我又不赖着你。”阮萌笑得更开心了：“你是不是担心我会跟有些女孩子一样，跟你睡过几次，就吵着闹着要嫁给你呀？”
  “不会的！放心！我阮萌啊，是个嫁给爱情的人。我不爱的人，我不会嫁的。”阮萌说得斩钉截铁。
  厉燃盯着她无懈可击的笑颜看了整整一分钟，想要寻到哪怕一丝的破绽，可他失败了。
  “你是说，这么多天，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就是把我当成炮友？或者说，鸭子？对吗？”厉燃眼眶红了。
  “emmmm.......差不多吧。你刚刚竟然说爱我欸，真是不好意思，我没能成功爱上你。虽然在很多场合，你很让我感动，很让我依赖，但那和爱不一样。放心，我以后不缠着你。”阮萌又笑了几声，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心酸不舍和难过的表情。
  “你别为你骗了我而觉得自责。没事儿。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我睡着开心，我睡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腻，但是我对你的感觉，真的只是个炮友而已，没什么其他的东西。”
  “唉，我要是爱上你就好了，我现在肯定会特别勇敢地抱着你，对你说厉燃你娶我吧，今后什么风雨我都跟你一起，我演戏算什么呀，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你娶我，我就去为你相夫教子又有何不可呢？那我得省多少钱啊？你以前为我付出的那些精力和钱，我是不是也都不用还了呀？你的钱，够我少奋斗十年了吧哈哈哈哈，想起来还真是爽。”
  “但是对不起啊，我真的一点点都没有爱上你。我不想嫁给你。我就是馋你的身体而已，不过现在没事，我不能睡你了，还有其他特别好的男孩子，他们也可以，不止你一个人。”
  厉燃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过背，自己把刚刚阮萌说的那番话在脑海里翻了几遍，酸得舌头都木了，说不出来话。
  他的眼里全是红血丝，有湿润的泪在眼角堆积了几秒，被他憋了回去。
  他转过身来，蹲在阮萌面前，没有碰她，连拉手都没有，就那么直直地看着阮萌：
  “你能对你今天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吗？”
  “能啊。我就是没爱过你。而且因为你骗了我，我们今后连炮友都没得做。我这样说是不是会更清楚？”
  “我们是六月在莱特酒吧遇见的，到现在，十月，整整四个月。你对我，连一点点喜欢都没有吗？”
  “没有。我只是喜欢你的身体，和你床上的开车技术。”阮萌笑得像个恶魔。
  “那我信。”厉燃说得咬牙切齿。
  “对不起，我相信昨天我妈妈来，一定说过很多特别过分的话。从我们遇见到现在，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真实身份，是因为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你，和那个时候的我，用这种身份更能平等对话。你没有贪图我家庭的财富和我手上的权利，你完全不是她所指责的拜金的女孩儿。而我，我也不是单纯地只是为了姐姐而去找你。就连姐姐的那个秘密，也是最近的一次，你在床上无意中告诉我的。”
  “阮萌，我想告诉你。我也对我说过的话负责。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包括那句我爱你。”厉燃眼泪滑落。
  “我在国外和很多个女人在一起过，我承认，那个时候太年轻，在一起用身体来取悦彼此，简简单单。可是我遇到你以后，我再也没有，再也没有这样想过。我绝不仅仅只是为了得到你的身体。你让我体会到了所有在爱情里才能体会到的喜怒哀乐，心动，心酸，委屈和焦灼，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你情话说得真好听啊。”阮萌忍不住打断此时外表深情款款内里心如刀割的厉燃，无视他滚落的泪，无比心狠地笑道：“我有什么好值得爱的？”
  我脾气臭，又任性，又喜欢耍小孩子脾气，没什么正经工作，除了唱歌跳舞没有其他特长，又不会做饭，又不会做家务，还穷，有什么可爱的？
  厉燃这时候扯了扯嘴角，伴着滚落的泪，笑得心头一痛：“你可爱的地方多着呢。”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再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意义了。你不爱我。这就是最后的结局了，阮萌。”
  “我爱你算什么？我爱你，跟你比起来，根本不重要。”
  厉燃最后的这句话，撞得阮萌胸口闷痛。
  她听懂了。
  如果你不爱我，就算我再霸道，强求着你享受我身上所有的爱和特权，你也不会快乐，而你，比一切都重要。
  “当然不重要。这个世界上，我爱我自己，是最重要的。”阮萌仍然语气轻快。
  厉燃点了点头，无声地笑了：“对，没错。你说得很好。”
  “厉燃，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不然阿姨三天两头来找我，我跟你又跟个陌生人一样，多尴尬呀。我又不能白白被骂是不是？”阮萌自觉这句话说得特别狠。
  “当然。当然了。我们以后就可以没有关系了。算是好聚好散吧。”
  厉燃几步走到餐桌边，把红酒开了，哗啦哗啦倒了一满高脚杯，捏着杯柄对阮萌：“这一杯，就敬我们这短暂的岁月吧，算是相逢一场。”
  他仰起脖子，喉结滚得汹涌，喝得又急又凶。喝完了，杯子往餐桌上一磕，转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砰得一声把公寓门给关上了。
  公寓里陷入了一阵寂静。只有桌子上有一点颤巍巍的烛光，阮萌竖着耳朵听到门外厉燃发动车子，开远，再也听不到了，才头一低，肩膀颤抖起来。
  在皱着脸哭出来之后，她捂着胸口，夸自己：
  “阮萌，你演得真好。这他妈是你这辈子，演得最好的一场戏了。你真棒！”
  对不起啊，厉燃，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