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陆墨第二天早早就到林寒公司楼下等，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半倚在车门前抽烟，青白的烟雾在凉风中被吹散，指尖的星火忽明忽暗。
  林寒走近才发觉他在盯着路边的建筑物发呆，脚边的堆积着混乱的烟头。
  “来了啊。”尼古丁熏得他声音嘶哑，眯着眼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偏头吐出一个烟圈。
  “上车吧。”陆墨站直身替林寒打开车门，扯过左边的安全带仔细替她系上。
  “去哪儿？”林寒视线固定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
  “一家私房菜，汤煲得不错的。”
  “......”她在国外四年，不怎么吃得惯西餐，动不动就会给自己煲汤，已经快喝吐了。
  “我记得你喜欢喝汤的。”
  林寒不置可否，只是偏着头看窗外连成一片的霓虹灯。
  “工作......还顺利么？最近都要加班么？”
  “还好，刚上手总会有点忙。”
  林寒看得出陆墨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可是彼此之间客套的寒暄更令人窒息。
  “你换风格了？”她打开音响，播放出一首轻音乐。
  “嗯，”陆墨嘴角随意勾起一个弧度，“你以前总说我那些音乐吵。”
  “你那些音乐总能盖过你的声音。”她巴不得现在听那些音乐。
  “是么？”陆墨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握紧，声音断断续续，“我都......我都没注意。”
  “嗯。”林寒随口应了一句，闭上眼假寐。
  ——
  “到了么？”林寒感觉车身顿了一下，睁开眼看了看窗外。
  “要睡会儿么？”
  “不用。”林寒低头迅速解下安全带，“我要早点回去。”
  “这里的鸡汤很好喝。”
  林寒合上菜单，点了份鲫鱼汤。
  “你不是爱喝鸡汤么，以前总是......”
  “陆墨，”林寒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打断他，“不要总跟我聊以前了，我的以前是在遇见你之前，那才是我该有的样子。”
  “那我们不聊以前，现在和以后，我可以重新再认识你。”
  “我不可以，陆墨。”林寒舀了一勺鱼汤，慢悠悠的品着味道，“我不喝鸡汤是因为有一次在公园喂鸟的时候不小心被啄了一口，我对它们那么好，买了面包每个星期去公园喂它，它还会伤害我，我当然知道它们不是故意的，但是之后我看所有的尖嘴动物都会不舒服，都觉得烦。”
  “故不故意不是重点，但是伤害我是事实。”
  陆墨垂着眼听勺子和碗碰撞的清脆声，自虐般地屏住呼吸耗尽胸腔内所有的氧气。
  “四年前，如果是我对你做了这些事，你会原谅我么？”
  “我......”他急于辩解，却在撞上林寒视线的那一刻突然没了声音。那些实实在在给到林寒的伤害，他不该也没有勇气轻描淡写的掩盖过去。
  “说原谅有些过分了，我没有恨过你，只是一段感情失望多了就不再有期待了，没有期待日子又怎么能过下去呢？”
  “我这些年偶尔在梦里也会遇见你，大概是潜意识里自己也在委屈着吧，所以梦里的自己总在当初遇见你的那天就离开，又或者是你从签约现场跑掉的那天，或者是你骂我犯贱的那个晚上。”
  “梦里的我用尽各种办法试图让自己少受一点伤害。我没有怪你，只是偶尔也会怨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才离开。”
  “你懂我是什么意思么？”
  “我懂了。”陆墨闭上眼，声音嘶哑。
  哪怕时间倒退一万次，哪怕我能改变所有不应该出现的人和事，唯一改不掉的是你要离开我的事实。我想在这一秒重新遇见你，可是上一秒你就想要躲开我了。
  “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不会再做那些让你不舒服的事情。”
  “谢谢。”林寒起身告别，“我先走了。”
  “我送你。”陆墨压下眼底晦涩不明的情绪，拿起钥匙起身。
  “不用了，林勤已经在门外了。”
  林寒走到门边，身后突然传来椅子碰撞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突然冲上来的人抱圈在怀里。
  “不要走。”陆墨的唇贴在林寒的耳边，一遍遍吻她的轮廓。
  已经承受了一遍她离开自己的痛苦，他做不到再放她走。
  “你干什么？！”林寒用力想挣脱他的怀抱，慌乱中被他扣住了下巴堵住了唇。
  陆墨仔细地研磨她的唇型，霸道地扫荡她的口腔，一遍遍含住她的舌吮吸。
  熟悉的气息不容分说地钻进她的每一个毛孔，林寒腰都软了，双手拼命去扯腰间的臂膀。
  身后突然想起了敲门声，林寒挣扎着去摸门把，拳头用力砸门。
  门开了一条缝，又被陆墨用力挡回去。
  “你疯了陆墨！”林寒下狠心咬上陆墨的嘴唇，推开他将手边的花瓶砸到他的脚边。
  “卧槽！”林勤趁乱打开门，看见林寒拼命抹着自己的嘴唇。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林勤撸起袖子，拳头要往陆墨脸上砸。
  “走吧。”林寒扯住林勤将他往后拽。
  “不要！”陆墨手攀住林寒的肩膀，想将她扯回自己怀里。
  “你他妈有完没完啊！”林勤侧身将陆墨的手甩开，脚下一崴没站稳，他右手带着林寒，本来就没力气的林寒被拽得直接往地上砸。
  “小心！”陆墨扶住林寒，右膝跪在一旁的空地上。
  林寒还没松口气就听见陆墨闷哼了一声，她目光向下，陆墨整个手掌都扎在玻璃碎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