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不可及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程砚洲面色微变,如常转身,心里早已掀起滔天巨浪。这两个人说睡完午觉过来,竟然真的能起得了床。庆幸的是,刚刚傅未遥拉着他胳膊时没让他俩看到。
  “这位是?”周岩挑眉,和魏伯都对视一眼:“我俩是程砚洲的室友,我周岩,他,你叫什么?”
  “我是魏伯都,你好。程砚洲,不介绍介绍?”
  原来是程砚洲的室友,傅未遥拿胳膊肘撞他,“问你呢,介绍介绍。”
  “傅未遥。”说完名字之后,他看着挤眉弄眼意味深长的两位室友,忙不迭开口:“只是朋友。”
  千万别多想。
  人是矛盾的生物,换做平时,在爸爸小妈面前,她巴不得程砚洲避嫌避得远远的,可现在,明知他的那句“只是朋友”是为了掩饰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仍旧莫名不爽,朋什么友,画蛇添足,说了还不如不说。
  追她的人从校门口门卫室的前门排到后窗,程砚洲竟然说“只是朋友”。
  “朋友?”她忿忿不平,而后展颜,露出极为标准的笑,向他那两位愣神的室友解释:“不是朋友,校友而已,不认识不熟悉不关心。”
  洒脱地离开,不带有丝毫留恋。
  事情搞成这样,周岩忍不住扶额,推了把怔怔的程砚洲,“愣着干嘛?追啊!”
  真是不开窍。
  *
  烈日炎炎,校园里没有好去处。
  傅未遥买了支冰淇淋坐在闷热食堂里悠悠晃着的风扇前,没好气道:“别跟着我,不认识你。”
  仅凭本能追上来后,要怎么说,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开心,程砚洲一点头绪没有。
  食堂还没到工作时间,空调全都关着,冰淇淋化得很快,一不留神就顺着筒边滑落,流到指缝之中。
  程砚洲握住她的手腕,纸巾一点一点擦去黏腻的奶油,他折上弄脏的纸巾,收回手,问:“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说是朋友,已经在高抬自己。平等的关系,于他而言是妄想。
  傅未遥想了半天,确实没有比朋友更合适的词,她气鼓鼓地道:“反正听起来让人感觉不舒服。”
  他诚恳道:“那我向你道歉。”
  “道歉就空口白牙地道啊?”眼见窗口里的师傅们逐渐开始忙碌起来,再过一会儿,菜品会全部摆齐,一楼的价格要比楼上实惠得多,程砚洲应该负担得起,她说:“那你请我吃饭吧。”
  “好。”
  陆陆续续有学生进来,傅未遥远远看着菜单,让一旁的程砚洲记下,“小肉饼,茶叶蛋,卤牛肉,清炒山药,蛋羹,再要,鲜榨的西瓜汁,就这些吧。”
  程砚洲打完饭回来,餐盘上所点的菜一个不落。她吸了口冰凉凉的西瓜汁,问:“你怎么没打饭?”
  书岚不管是寄住在别人家里,还是住校,有个手机都会更方便联系,买手机加上换屏幕的钱已经花去饭钱的大半,他这段时间每天都只打份饭再配上婷姨送的小菜,对付一顿。
  离月底余童童妈妈发工资还剩几天,卡里打完傅未遥的晚餐之后,只剩个位数。
  他摇头:“我不饿。”
  正好手机亮起,程砚洲让她慢慢吃,起身出去接电话。
  天热,西瓜汁很快见底,她没带饭卡,程砚洲站在门口说话半天没有回来的迹象,傅未遥拿上他餐盘上遗落的饭卡,回到卖果汁饮品的窗口,“要一杯火龙果奶昔。”
  “同学,你卡里钱不够。”
  傅未遥觉得荒谬,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卡后,抬眼看机器上的数字,上面的小数点卡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只够买一半的火龙果奶昔。
  “那算了,我不要了。”
  食堂的菜分量不多,餐盘上,只剩她嫌脏手还没来得及剥的茶叶蛋,以及黏在碗边的一圈蛋羹。
  吃得太干净,一点没给他剩下。
  程砚洲回来后,看到的就是傅未遥眼巴巴地看着果汁窗口。
  他心下一紧,问:“还要喝吗?”
  傅未遥舔舔干渴的唇,“我记得是有免费的绿豆汤?”
  “嗯。”
  “那你怎么不去打?渴死了。”
  余童童的妈妈今晚有事要出门,小朋友在家哭闹不止,看他最近还算听家教老师的话,夫妻俩便让程砚洲提前过去。
  送走傅未遥,程砚洲回自习室收书。被她嫌弃不吃的茶叶蛋咸味过重,他拿了空杯去外面接水解渴,顺便把买的馒头吃掉。
  魏伯都不知从哪冒出来,笑着揶揄:“走了?”
  他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和周岩也不瞎。”周岩话粗理不粗,程砚洲的眼珠子都要黏在人家姑娘身上了。
  馒头干涩难咽,隐隐泛苦,他喝下一口水,语气平常:“我和她没可能的。”
  傅未遥的遥,是遥不可及的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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