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

  这种情况下,他们这会儿去岸边比较还真不是好主意。而且,秋喜后知后觉地朝阿娘那边看了一眼,就见自家阿娘端着盏茶,正与谷二太太头并头地低声说着什么,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他们小孩子间的冲突。
  但是,以秋喜对自家阿娘的了解,这副模样指定不能当真,这么点儿大的看棚,发生了什么事必定都被阿娘看在眼里呢。
  她不动还好,真要冲动地下看棚去比试,阿娘必定会发话,不同意!
  想起阿娘惩治人的那些手段,别的不说,单单捡黄豆一个……秋喜就禁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
  “呃,”秋喜顿了一下,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没动的谷小七,“那去我家比!”
  谷敬行暗暗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应承着。
  去将军府比,至少花园的池子浅得多,真落在水中,也不怕被淹着。
  另外,将军府里比试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们每逢休沐日就去将军府学习骑射,比骑马、比射箭、比弓弩,虽说他差不多都是输的,却也早习惯了,就他们相熟的一群人,丢脸也不至于丢到大街上去。
  一群孩子有了邀约,宋玥也不多加干涉,与谷二太太辞过,多带了几个孩子一起回家。
  回到将军府,宋玥先扶着周老太太回去洗漱、休息,然后,自己带着宁哥儿回屋更衣休息了,根本不管那一群大孩子小孩子如何胡闹去。
  当天晚饭时,宋玥才得了消息,说是,秋喜和敬行两人的约战,后来演化成了两方对阵,还让后园的婆子把家里采莲蓬的两艘小船拖了出来,来了个攻防大战。
  还好,谷清芳、谷清澜和曲瓶儿三个自衬年纪略长,不好跟一群小皮猴子玩闹,只有秋喜作为一方统帅,带着几个小萝卜头上船作战。
  青平带了一群十来岁的小子就在水中,围在两艘船一周,看见哪个要落水了,立刻伸手将人托住,顶多沾湿点衣角鞋子啥的,人却不会落水受凉。
  宋玥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第二天一早,秋喜却收到一绺子丝线。
  添墨忍着笑:“夫人打发人送过来的,说是让姑娘学着分线,学会了分线,就要学习针黹女红了。”
  秋喜按虚岁都十一岁了,宋玥一直觉得女红针黹不是多大的事儿,将来也不会指望她亲手做衣裳绣花去。
  但这丫头眼瞅着一天天长大,性子却还难免毛糙、毛撞,宋玥就想着,该给她找点儿事磨磨性子了。
  秋喜一听这话,登时苦了脸,起身要去找阿娘讨饶,却被添墨和青梨给拦住。
  “姑娘,姑娘,恁且慢着些儿去。”添墨拉住秋喜的胳膊劝。
  青梨则道:“姑娘,恁觉得夫人是说了不算的,是朝令夕改的人吗?”
  秋喜毫不犹豫地摇头否认。
  青梨眨眨眼:“那恁就是别去找夫人了。”
  姑娘不是不了解夫人的脾气,那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怎么容得姑娘去讨饶?说是讨饶,其实就是去讨价还价,毕竟,夫人决定让姑娘开始学女红针黹,这件事不可能被取消了。那姑娘去最多也就是减少一点放宽一些时限……仅仅如此,却要冒着触怒夫人,加重惩罚力度的危险,不值得啊!
  秋喜性子养的有些大大咧咧,却不是真傻,哪里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是以,两个丫头一拦,她也就醒悟过来,放弃了去找阿娘的打算。
  只是,回头看看桌子上摆着的一绺子丝线,她还是头疼地叫了一声,起身,拎了马鞭往西院校场上去。
  随着作坊业务的扩大,人员增多,西院已经不够用了。加上秋喜和两个哥儿日渐长大,还有家中小子护卫们训练,西院做校场和做晒场就不可避免的冲突起来。
  于是,宋玥已经开始有步骤地把一些新上的项目,直接放在城西的娘娘庄和城南的庄子里。西院如今的工人也比最繁忙时减了四成,只剩下二十几个人了。
  一部分作坊、工人迁走之后,西院就显得越发宽阔、敞亮起来。
  除了最初的一些老银杏树,江家住进来之后,又穿插着种了一些花木、果树,诸如山楂、柿子、玉兰、丁香等,五月里,大部分花期都过了,原来张勇充作办公室的门前,两株石榴树却正值盛花期,火红的石榴花开满了枝头,火红色的,仿佛一簇一簇小火苗,热烈而艳丽。
  这株树下,摆着一套石桌石凳,添墨跟着秋喜过来练骑射,顺手把夫人布置的一绺子丝线也带来了。
  她不敢作弊,替姑娘分线,却想着先用线撑子把丝线一根根撑起来,等姑娘学着分线时,直接就能上手了。
  晨光里,小姑娘坐在石榴树下,微垂着头做着手中的活儿,衬着一树石榴花,真像一幅画,引人眼球。
  青平带着一群小子在场中练拳,也有一些年纪稍大的,已经练完了拳脚,在练习骑射,一群半大小子,十四五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正好是懵懵懂懂,少年慕艾年纪。
  有三个小子干脆勒住马缰停在不远处,聚在一起看人家小姑娘。
  青平指点了几个小小子的拳脚,回头瞅见这三个坏小子,毫不客气走过来,手中拎着的蜡杆棍子就毫无征兆地朝着三人扫过去。
  好在,那三个也是打磨训练了四五年的,身上颇有些功夫,听到棍子扫过来的风声已经来不及拿家伙事儿格挡,身体却下意识地反应侧歪、后仰、匍匐,三个人三个姿势,却都堪堪躲过了扫来的棍棒加身。
  “瞧瞧恁一个个的,没出息的样儿!”青平对三个小子的反应还算满意,却仍旧板着脸喝骂。
  三个小子自知理亏,半个字儿不敢说,脚下踢了踢马肚子,泥鳅一般,从青平面前逃开了。
  “哼,别以为跑了就没事儿了!”青平气哼哼嘟哝一声,回头看过去,添墨已经从石榴树下站起身,远远地朝他屈了屈膝,捏着线撑子进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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