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甜蜜
十点刚过一刻，七座的商务车停在地下停车场里，李风应该马上就下楼来了，然后他要马不停蹄的赶去机场，飞回厦门继续拍摄。沈沉在后排静静坐着，在手机里看着新项目的计划书。前座的赵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天，一脸的疲惫。
累啊。磊子请了3天假，沈沉又不能全程跟随李风，所以此行他势必要在厦门待上几天了。还好昨天晚上的酒局进行的顺利，电影角色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敲定，也不枉他豁出命去和一群大佬喝到半夜。
电梯打开了，头戴棒球帽、身穿黑色短袖的李风单手推着一个小行李箱走了出来。车的后备箱应声打开，他放了行李，转身爬上了车。
“赵哥辛苦了啊。”他坐定，注意到赵呈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还行吧，”赵呈也看了他一眼，怪道，“你怎么也看着这么憔悴呢，昨晚上你又没怎么喝。”
“睡眠不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李风扭扭脖子，漫不经心的说。
赵呈点点头，叫司机发动了车子。昨晚李风发挥稳定，在一群电影界的重量级人物面前，他安静又不失礼貌，虽然有那么一点腼腆，但态度不卑不亢，留给大佬们的印象应该不差。
这就够了。他的任务就是留下一个好印象。剩下的内容——如何和各方面沟通细节、预留档期、讨价还价，就是经纪人要操心的了。
说起经纪人，昨晚的聚会显然是沈沉没资格参加的，所以她难得有了半天假期。大概是好好休息了一下，她今天看起来焕然如新。赵呈抬眼从后视镜里看到她戴着框镜的半张脸，镜片上反射出手机屏幕的光：她真的在认真的看剧本和项目策划书，他很满意。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冲上高速，平稳得令人瞌睡。赵呈在一片令人满意的、井井有条的沉默里闭上眼睛，打算眯一会儿。他压根儿没意识到这沉默背后的尴尬。
这种沉默已经保持了好几天，自从那天下午李风问出了令人尴尬的问题之后，他们之间好像突然无话可说了，他连日常的私人行程也不再向沈沉汇报。不过这几天行程简单，也都有赵呈陪同，她也觉得没有去问的必要了。
沈沉自己呢，则和小男友度过了少有的放松的一晚。
她和彭瀚远也有几周没见了，平时她忙，彭瀚远没什么事，两个人就紧着她的空闲时间见面。可最近眼看要期末考试了，这小子平时基本没放心思在学习上，几乎都很少待在学校；再加上他是加拿大国籍，考国内大学的入学考试水的很；又从小在国外受的教育，成绩和学习能力本来不怎么样，为了不挂科，这两周他只好没日没夜的困在学校埋头苦读了那么一阵子。
黄昏时分，公司的车送完李风之后顺便也把她送回家，还没下车她就看见楼栋门口一个高挑的影子，靠在邻居家的电动车上低头玩手机，脊背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渐近，彭瀚远抬起头来，一张年轻又英俊的脸从阴影里露出来。
沈沉跳下车，礼貌的和司机道别，然后快步走向他。
他迎上来一把抱住沈沉，突然就把她向上举了两下。
“！！！啊啊啊！放我下来！”她手里的手机差点吓掉，赶紧拍他的肩膀叫他放她下来。
彭瀚远顺手把她放在旁边的自行车后座上，一脸假严肃的说：“我想你了。”
沈沉脸上刚露出一个见牙不见眼的甜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楼道里的灯突然亮了。住在一楼的老夫妻打开门，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慢慢去遛弯。她一个激灵从自行车上溜下来，推着彭瀚远往楼上走。
她租住的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建筑，邻居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北京土著，而且大多数年轻的时候都是同一个单位的，没事就爱在一起叨咕各家的家长里短；她又工作忙、常常不回家，老早就有老头老太太悄摸打听她是干什么的了。
她可不希望邻居间传什么闲话。
可恋爱思维完全西方的彭瀚远才不在乎她在不好意思些什么呢，任她脸红着急，也只是慢条斯理拿过她身上背的双肩包，然后从旁边的自行车把上拿下几个外卖袋子，又拿起那几瓶他放在地上的饮料，才慢吞吞的跟着她上了楼。
老房子没有电梯，五层楼的运动量每次都能让沈沉喘上一会儿。可惜她刚关上门，还没喘过气来，彭瀚远就缠了上来。她顾忌自己一身的汗味，伸手推了他几把，他却得抱得更紧了。
“干嘛啊，在外面不让抱就算了，在家里也不让抱啊？”他振振有词，还张嘴咬她的肩膀。
“哎呀疼！”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撒娇，哄骗似的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我刚下飞机，一身汗味难闻死了。Mua，你先去吃点东西，我去洗个澡就来陪你。”
彭瀚远终于恋恋不舍放开她，转身去拿外卖的袋子。沈沉自顾自走进卧室换衣服，还不忘扯着嗓子问他：“晚饭你买的什么啊？”
“烧烤。”他一边应她，一边搬运着晚饭大跨步走到茶几旁边，在地毯上盘腿坐下。老房子面积小，没有餐厅，沈沉一直都是在茶几上吃饭的。
北京城寸土寸金，抠门儿的公司也没给她多高的薪水，能租到这样的房子，她已经谢天谢地了，还奢求什么更好的条件呢。况且她一向不喜欢面积大的房子，一个人住冷冷清清的，还不好打扫。反而是这样的小房子，被她贴了墙纸、买了各式各样的家具、生活用品和装饰，又养了不少好养活的花花草草，把整个小家塞得满满当当的，显得又温馨又真实。
而彭瀚远也喜欢她的房子，他觉得这房子就像沈沉本人一样，在正经到有些乏味的外表下，是很多甜蜜的秘密。
“又吃烧烤！那你晚上别喝可乐了，冰箱里有我昨天早上出门前冰的西瓜，冷冻室里还有葡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碳酸饮料开瓶时那“嗤”的一声，沈沉抓起浴巾带着一脸“你居然忤逆我”的表情冲到客厅。
彭瀚远刚刚把1.5L的可乐刚举到嘴边、甚至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抓包了。
“好好好，不喝不喝，你快去洗澡吧，我去拿西瓜。”他笑得特别狗腿，赶紧站起来往厨房走。路过沈沉的时候，还不忘大手抓住她的腰，低头在她的嘴唇上响亮地亲了一下，然后把她推向浴室。
一个晚上，两个人吹着空调撸串喝酒，饭后又下楼散步，顺道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回家。
北京的初夏，晚风还有些微微的凉意，路灯被茂盛的树遮盖，随着夜风在马路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彭瀚远双手拎着两个装满了的购物袋，穿着白T恤的背影在树影里明明灭灭。他低声唱着歌，哼的尽是些沈沉不熟悉的旋律。她吃着冰激凌，踢踢踏踏的跟在彭瀚远后面，恍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个，经年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