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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秀才_分卷阅读_41

  “可惜了,为兄开的是商行不是酒楼,不然你这鱼我倒是可以给你直接销了”赵昌又道,说完还遗憾的摇摇头。
  “赵兄不必如此”郁桂舟道。他做生意从来都不是为了供给某一家,而是把东西推出去,让用过的人广而告之,从而达到一个人尽皆知的目的。
  比如他这鱼,如果要供给酒楼,他早就上门去推销了,以稻花鱼的品质,比起从其他河道运过来的鱼,他有信心把田里所有的鱼都一扫而空,但,这样做了之后,更让老百姓无缘了解稻田里养鱼的好处,能出入酒楼的非富即贵,有多少老百姓能吃得起?
  可稻花鱼在老百姓之间传开就不同了,这鱼不腥,既能补身子,又能让平日里买不上肉吃的人解解馋,再则又能吃害虫,让老百姓不至于太累,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这些想法,郁桂舟自然不会对赵昌一一阐述。而赵昌观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在多说,转而眼馋起了在田里跟郁家桑哥儿闹得欢畅的儿子“看得他老子都想下地里去走一走了”
  说归说,但赵昌到底没动,毕竟,田里还有其他的妇人家,两个半大少年就算了,年纪小,混在一处也没人说嘴,但他一个大男人也下去,有那眼红的恐怕要说闲话了。
  郁桂舟撇了他一眼,去田坎上的桶里看他们捕获的成果,伸头一看,好家伙,整个桶里都快被挤满了,他看像庞氏“祖母,这桶子都快放不下了”
  “是得了”庞氏点点头“差不多了,让桑儿他们可以停下了”她回头给顾氏笑道“我家这孙儿老念叨这稻田鱼味有多好,今日咋们总能尝尝看了”
  “可不呢”顾氏也回道“我家那个自打听了小兄弟说起一茬子,那是算天的熬着,眼瞅着稻子可以收了,带着我们母子俩就赶了过来,真真是为你们添麻烦了”
  “你这是说的甚话?”庞氏故意板着脸“你这话我老婆子可不爱听,咋们乡里乡亲的,走个门又咋了,况且舟哥儿和你当家的还称兄道弟着呢”
  顾氏忙回着“是是是,看我,不会说话”
  郁桂舟在一边听着她们对话,心里好笑。他这便宜嫂子,看着跟普通农家妇人一样,老老实实的,这一开了口才知道厉害,还不会说话,她要是不会说话,能跟她祖母你来我往这半天?
  没瞅着当初他那看多了弯弯绕绕的外祖在庞氏跟前都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庞氏又叫住了正玩得高兴的郁桑几个,把一整桶鱼都抬了回去,留了郁老祖和郁当家两口子、郁竹姐妹割秧苗,换了谢荣回来帮忙招待客人。有碰到那好奇得紧的,也大方的送了几尾,有人高高兴兴的接了,也有人怕弄鱼浪费油,没敢收,就这样一路到了郁家,郁桂舟又挑了几尾出来,让郁桑跑了一趟石头家,把鱼送过去。
  郁桑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个鸡蛋,表情无奈“石头奶奶非要让我拿着,不然不收”
  郁桂舟拍了拍他“没事,你石头奶奶是不想欠人情,你收下吧”
  “那好吧”郁桑这才同意了下来,把鸡蛋拿到灶房里去,见谢荣和主动要帮忙顾氏都在杀鱼,还好奇的凑了上去,饶有兴趣的看着“嫂子,怎么有些是整个的,又些被切成一段一段的了?”
  谢荣手里剁着,一边回他“你哥说这鱼有好多种做法,嫂子先做两样来试试”
  郁桑点头,又看了一会,这才想起被他遗忘的临时伙伴赵止润,哒哒的跑出去找人,随后两个小的又去了郁桑房里玩早前郁桂舟两口子给他准备的玩伴。
  这头,郁桂舟把赵昌带去了书房,刚一进去,赵昌就惊叹起来“小兄弟,你家里可真多书,为兄实在佩服”
  郁桂舟把一壶茶水放在桌上,请他入座,才道“不过祖上余下来的罢”
  赵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默默的吐糟“小兄弟你这就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苗子了,天生就该是个读书人,你看为兄家里,祖祖辈辈都在地里刨土,到我们这辈,侥幸发了点财,就因为这有了财路,所以我两个哥哥才想着供个读书人出来,改换门庭”
  他点了点自己“可你知道的,哥哥我不是读书的料”
  郁桂舟有一瞬间的静滞。
  他仿佛听到一个万贯家财的人说自己很穷一样,还能更草率一点吗?
  “赵兄”郁桂舟只好说道“既然赵兄对科举一道丝毫无兴趣,那不如多培养培养止润,我看他眉清目秀的,应是个能读书的料子”
  赵昌赞同的看看他。
  “为兄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他突然长叹一声“小兄弟是不知道,为兄自小性子就怪,我那儿子也差不多随了我的性子,面上虽然看着安安静静的,心里也是贼有主意了,在镇上各家书院都读过,每每回来告诉我,他学不进去…”
  郁桂舟倒是没想到赵止润看着乖巧原来还是个问题儿童,不由好奇“他就没说为甚学不进去?”
  提起这个,赵昌突然泄了气。
  “说了,怎么没说”他扬高了声儿,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那臭小子嫌弃镇上的先生们教得太古板了,连带那些师兄们也酸得很”
  他就搞不懂了,当年他都是这样读书的,怎么到了儿子这里就行不通了,虽然自古读书人清高,都有些看不上商人,而商人又觉得读书人作得很,浑身都是酸腐气,但他从来没这样教导过,何况,他本身也是一名童生,虽然做了商人,但也不是纯粹的商人,按现在的说法,他这种叫儒商,还是很有身份地位的。
  “算了,不说他了,为兄听闻小兄弟如今在家闭门苦读,就借着这茶,先预祝小兄弟旗开得胜,高中秀才了”
  郁桂舟抬手与他对饮“赵兄客气了,小弟多谢了”
  两人在书房里又粗浅的谈论了些如今魏国的朝政。多半是走南闯北的赵昌在说,郁桂舟这个宅男在听,说得正热络,郁桑和赵止润携手而来,把书房门拍得嘎吱作响。
  “吃饭了吃饭了,快出来吃饭了”
  书房里的两人相顾一笑,赵昌更是揭儿子短“这臭小子,小兄弟你可瞧见了,你还说我那小子看着模样安静,你看这安静得都快上房揭瓦了”
  郁桂舟笑笑,邀他一同出门。
  其实可不只是赵止润这般,就像郁桑,因为自小的经历,小小年纪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家里又没同龄的孩子陪他玩耍,一贯是有些沉默的,今儿好不容易来了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这一下就把本性给暴露出来了。
  要他说,这般大的娃娃,还是活泼点的好。
  等他们到了堂屋,在地里干活的郁家人也回来了,又是一阵见礼后,郁家开了两张桌,男女分开了座,待收拾妥当,那头在灶房里忙碌的谢荣和顾氏也把菜做好了,郁竹两姐妹帮忙把菜端上了桌,等到了那一盆一盆的鱼端进堂屋后,众人都忍不住顺着香味望了过去。
  说不出来的香味,里头还带着点微微的辣香一般,直让人喉咙发紧,郁老祖忙招呼人入座“都上桌,都上桌,都晌午了,咋们得好生吃一顿,大川啊,你去把我屋里那米酒拿过来”
  郁当家咂巴了两下嘴,转头就走“我这就去”
  郁桑、赵止润这两孩子一点都不拘礼,欢呼一声就跳到凳子上了,伸着两个小脑袋往盆里看来看去,纠结着不知道要朝那个下手的好。
  “你们两再看下去,待会就没得吃了”赵昌看得好笑,不由打趣了一句。
  赵止润看了眼他爹,问道“爹,你说我先挑哪个吃?”
  赵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我咋知道?”
  今儿这鱼的做法就有三种,一盆里是整尾鱼,还能看得出来是用油煎炸过的,浇了一层淡红色的汁,面上还洒了不少外头地里常见的青叶子,那玩意赵昌见过,味道有些怪,跟山里头的红果子辣不一样,这味道有种说不出的辛。
  红色跟青色配在一起,看起来很有食欲,就是不知这味道如何?
  另外两盆,一盆是把鱼剁成了几块,直接煮的,面上还放了些红果子和青叶子,还有一盆也是一条一条的整尾鱼,只不过那汤非常奇怪,是乳白色的,再洒了些切碎了的青叶子,脆生生的看着喜人。
  这三盆鱼,若让赵昌来挑,他会先尝尝那没有辣果子的鱼,在他的想法里,鱼都是带着腥气的,虽然小兄弟说稻田鱼腥味极少,但也不是没有,给鱼去腥,一般只有酒楼里才会做,自家里,稍微有丝不妥当,那盘鱼就给毁了。
  而辣鱼因为有了辣味,所以会稍稍掩盖鱼本身的腥味,难度不大。只有那看着明显是清汤寡水做成的鱼才最是有难度,想他混迹江湖这般久,还没吃过这样的鱼呢。
  等郁当家把米酒拿过来,亲自给人一一满上后,众人这才动了筷,朝自己看中的下手,突然,郁桂舟说了声“且慢”
  等人都停了,他从桌上拿出一个汤匙,放进了那盆子最寡淡的鱼汤里,颇有些神秘的说道“吃鱼前,大伙可以喝一喝这汤,它的味道丝毫不逊于鱼肉本身,尤其刚出锅的时候”
  说话的档口,他就在众人碗里添上了汤。众人见他说得有理有据的,端着碗喝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没注意就把碗里的汤都给喝光了。
  “小兄弟,你家这鱼绝了,但这汤更绝,哥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赵昌舔了舔嘴唇,感慨道。
  郁老祖父子俩也止不住点头,尤其郁当家,他精心饲养这鱼儿几月,要说心里没点别的想头那是不可能的,总得做好两手准备不是?如今亲口尝到稻田鱼带来的不一样,一颗心更是放心得紧,在打理田里的鱼时自然更上心了。
  一顿饭吃得众人都满意得不行,郁桑和赵止润两半大小子更是撑得走不动路,看得众人好笑不已。歇息了数盏茶功夫,赵昌这才带着妻儿告辞离去。
  郁家这边因为人多,田里的稻子没两天就割完了,接着又忙着脱壳、上税,栽上冬稻等等,连着忙碌了半月才把事情理顺。
  那数百斤的鱼自然也继续在田里,甚至为了让鱼儿活动场地更宽敞一些,郁当家还特意修筑了田坎,挑了两日的水灌进去,当日那些得了郁家鱼的村民在回去尝到了稻田鱼后纷纷跑到郁家来请教,没接手的那些自然是后悔不已。
  村里其他人见这情形,不管尝没尝过的,都跟风一般学着郁家养起了稻花鱼,一时间,大河村的河里时常能见到去摸小鱼的村民,有了这些人带头,很快,周围几个村的村民们也听到了些消息,有人不屑一顾,但也有人准备试试,反正这试试总不花银子不是?
  在这些议论探讨声里,很快就到年底了。一年之中,这个时节是最让人喜庆的,也是老百姓们省了一年到头可以大肆采办的时候,为此,家家户户都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吃食,什么炒瓜子,蒸糕,吃糖球,煮豆子等等。
  郁家也在冬稻后把田里的稻花鱼网出来,趁着集日一场一场的卖了出去,他们家的鱼卖得便宜,一斤鱼大小才八文钱,两斤的才十五文,是猪肉一斤的价格,有余钱的早早备下回去尝了个鲜,等下一场集日,早早就在摊子旁等着人来,接着一番宣扬后,郁家的稻田鱼很快就在镇上传开了。
  这一传开,怀云镇周边的农户,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田里养些稻花鱼,连带说起谢家村的郁家,那也是竖起了大拇指。
  你见过谁家会把养法毫无保留的说出来的,没有,但这郁家人会。
  也有人暗地里骂他们傻,这种闷声发大财的机会白白的拱手送人,便宜了外人,最后得了个什么好,被县太爷见了见,夸了夸,说了两句场面话罢了,哪有财物来得实在实惠。
  但随后,郁家的面膏又被提及,许多用过的人纷纷现身说了郁家面膏的好处,夸得那个叫天上有地下无的,连带许多夫人小姐们都命人来采办郁家面膏用。
  一时间,在怀云镇这巴掌大的地儿,稍有权势的富家夫人们,纷纷以用郁家面膏为荣。
  冬去春来,次年的春天来得稍早,三月的空气里还带着些微凉意,而三年一次的科举即将到来,随着日子的越发临近,整个魏国都透着一股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郁桂舟:其实舍弃了闷声发大财的机会其实我的心也在滴血,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众人:为什么呢?
  郁桂舟:是啊,你说为什么呢?
  第59章 古代穷小子之↑秀才试
  冬去春来, 次年的春天来得稍早, 三月的空气里还带着些微凉意,而三年一次的科举即将到来, 随着日子的越发临近, 整个魏国都透着一股紧张,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跃跃欲试的等待着整个大魏的状元郎出炉。
  清县直属渝州府,在渝州境内,今年分别有一道童生试的府考和秀才的院考,其中, 府考是由当地县里推举的举人主持, 而院试则由朝廷委派的提督学政担任。
  郁言在郁家准备启程时,提前赶了过来,面色有几分凝重, 他一到, 就留下了郁桂舟几个男丁, 把情况说了说“历届均是由府尹督查,只今年朝堂上争论不休, 魏君决定亲自派人督查各地方官员和各生员情况,我得到消息,这次院试的主考是从五品的提督学政张大人,这位张大人虽为主考,但渝州府尹姚大人也同为副督查, 最难为的是这两位大人,一位是儒派弟子,一位是典派弟子”
  典派、儒派派系之争由来许久,一方重言行,一方重规矩,在三年前那场会试之中,两派弟子简直是水火不容,每每碰到一定会有一场口舌之争,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殿试之上,连魏君都头疼不已,最后只得折中,把状元位给了一御史门生才作罢。
  这两派若同时对上督考学子,那学子们是应该抱典派大腿还是儒派大腿呢?
  郁言见郁桂舟一言不发,又问道“你是偏典派还是儒派?”
  郁桂舟摇摇头“小子并未走任何派系”
  若说有,那也是“独树一帜”派,他就一小人物,何必去卷入两派之中呢,当炮灰也不是这样当的,比不得其他人为了争个输赢头破血流,他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
  “你要是走了派系,我还道劝劝你多偏偏典派呢”在郁言看来,提督学政虽是朝堂派下来的人,但生员们户籍都在渝州,实在不必为了张大人而得罪姚大人这个当地父母官。
  何况,姚大人是清河大儒的弟子,清河大儒更是渝州府境内最有名望的学者,拜在他门下的弟子,莫不是富甲一方或官家子弟,虽不说桃李满天下,但在整个渝州,他的一句话,恐怕比姚大人更好使。
  而与此同时,在得知此次任命情况后,在渝州其他地方,如清县各大书院里也在商讨此次考试应该在两位大人背后的派系之中如何去选择。
  怀云镇上,孔、景、安三位秀才公门下今年亦是有数人参与院试考取秀才,三位秀才公也如同郁言的想法一般,在跟门下弟子们商讨了后,多选择站在姚大人这边。
  谢春辉很得孔秀才看中,除却他本人天资高不说,谢春辉同时也很会做人,来书院这些年,一直不争不抢,不温不火的,没跟同窗们闹过一次红脸,为人又大方,孔秀才一向是很看重他的,得知他今年要下场科举,还特意抽空跟他深谈了一次。
  “春辉来了,坐”孔秀才指了指他旁边,把手里的书放下,温和的看着他。
  “打扰先生了”谢春辉行了礼,低眉垂眼的坐在一旁。
  孔秀才见他这模样,心里也知他这学生怕是打定了主意,但还是劝道“春辉,先生知你今年准备下场,可你读书时日并不长,何必急于一时,况且你也看见了,今年的考场并不太平,虽说已经定下了站在姚大人一头,但在场上谁又能说得定呢?”
  所有的经书里,经义都是典派和儒派注解,若是学子本身就偏向一派,在考卷里自然会流露出来,大部分有偏颇的弟子,对另一派的注解并没有深入去了解,试想,这样又如何在考官是别派弟子时做出一篇令人满意的文章呢?
  都说寒窗读书,十年磨一剑,谢春辉入学不过七八年,因为自持天资的原因,浑身上下都有着一股优越,在刻苦一道上着实谈不上勤奋,四书五经也不过才堪堪读完,对经义的理解和顺畅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此时下场并非最佳的时机,若是在等个几年,想必必然能考取令人满意的成绩。
  “先生,我知道先生是怕弟子受不了落榜的后果”谢春辉挺着胸,眼神坚毅“但,弟子相信必不会有这一日,哪怕弟子落榜了也怨不得别人”
  可若他连考都不考一次,又怎会知道自己比那个连书都没读过一天的到底谁厉害呢?
  “你,唉”孔秀才怎会看不见他眼里流动的欲望,那是一种想要胜利的神情,想要战胜对手,战胜一切的表情,他长叹一声“罢罢,既如此,那你就去考场上试试吧”
  他年轻时又何尝不是如此,听不得人劝,自以为已经在学识上有了建树,非得撞得头破血流才明白当年先生们的居心,他如此,这弟子也让他去闯闯吧,总归是自己的路,只有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才会走出一条正确的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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