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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道士_分卷阅读_171

  女人们飞奔向各自的丈夫,用颤抖的语言大声喊着:“闹鬼了、闹鬼了!”“去大嫂家了,爹来了,怎么办?”“我不敢回去了,我要留下!”
  男人们或安慰着女人,或看着查文斌,没想到查文斌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从哪儿出来的,现在立刻回到哪里去,如果你们不想老爷子一辈子都呆在你们那儿。”
  余大的婆娘就差跪下来给查文斌磕头了,那个家,就算是明天她也不敢再回了:“真的有鬼,查道士,我现在信了,真有鬼,我不敢回去!”
  余大也跟着可怜兮兮的看着查文斌,他很想这位自己村里的高人能够指点一二,对于父亲的恐惧是来自于死亡,人的潜意识里鬼魂都是令人害怕的。
  “回去,呆到天亮。”查文斌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来递给了那女人:“拿着,揣兜里。”
  三个女人可怜兮兮的瞧着查文斌,看那样子是打死她们也不愿意去了,查文斌收回符纸调转面向男人们道:“她们不去,那你们去,男女换个位置。”
  “一定要去吗?”谁的胆子都是肉做的,听说家里有鬼,男人们也不愿意,一个个脸上就差来点酱油就能成酱猪肝了。
  查文斌收起地上的家伙事,双手背在身后道:“不去的话,明晚家里再闹出点什么动静就别来找我了。”
  围观的还有一些乡亲在,这要传出去说自己的老爹都怕,以后也没办法在村里立足了。总有人是要去的,余大把心一横,心里想着总归是亲爹,他就是成了鬼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毒手吧。
  兄弟哥仨起了身,从查文斌那领了符打着手电开始往回走。走到自家门口,看着熟悉的大门上挂着惨白的灯笼,余大的腿已经开始打哆嗦,他想往回跑,不料两个弟弟死命顶着他往里推。就这样,余大踉踉跄跄的回了屋,家里的电灯开关打开,能亮的全都给亮上,照得屋子是灯火通明。
  余大转了一圈,堂屋里的遗像还是身份证上的那样,没什么变化;地上散落着的是烧到一半就熄灭了的香,准备的纸钱还用塑料绳扎着,只有一条板凳是倒地的,应该是婆娘跑出去的时候撞翻的。
  莫不是那婆娘看花了眼?余大这样安慰着自己,胆子也就跟着一点点大了起来。查文斌交代过,进屋子是不能开灯的,他可管不着这些,不开灯谁敢在这呆?
  时间也到了三更夜,余大这人平时好酒,而且是逢酒必醉,但老婆管得严,不让吃。今儿也忙了一天,又跪了一晚上,肚子里早就空了。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贡品,主要是那酒,那可是上好的杏花村汾酒,他还是几年前给别人家帮忙喝过一次,这瓶酒他婆娘还打算明儿就拿去店里退。
  酒鬼看到酒那就是勾起了他的馋虫,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自己偷偷弄个一盅喝喝,回头老婆要是问起来这酒怎么少了,那就说是老爹喝的呗。你有本事就找相片上的老头对证去,瞧她晚上吓那样,就这么说了,估计她也不敢有什么疑问。
  好酒之人一旦开了口,哪里有那么容易松?一口杏花村,那叫一个美,什么事都给余大忘到云里雾里了,美滋滋的抿了一口,余大举着酒杯冲着自己老爹的遗像道:“今儿是托您老的福,咱爷两走一个。”他身边有一副碗筷和一只酒盅,碗里有饭菜,但是酒盅里头装的是水,给死人用的么,做做样子就行,他媳妇儿哪里舍得用真酒。
  一盅下去怎能过瘾?都喝了那就索性再来一杯,余大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看着桌子上的清蒸整鸡,撕了一块鸡腿下来啃着,明天老婆回来怎么交代?管她呢,全部都算在那老头的身上不就结了。
  喝着喝着,余大还哼起来了小曲,这些年受过了那婆娘的窝囊气,都在今晚这酒里给发泄了出来。当他再一次拿着酒盅去跟边上的杯子碰酒时,却见那杯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喝得有点上头的余大拿起酒瓶就准备倒酒,迷迷糊糊地说道:“别急,慢慢喝!”
  滴溜溜的酒注入了杯中,那声音在夜里格外的空洞,余大抬头看了一眼那遗像,照片中的老爷子正在冲着他咧嘴笑呢,那意思放佛是还挺满意这酒的味道。刹那间,余大傻了,他使劲摇了摇脑袋,眨巴眨巴几下眼睛再看,那遗像又恢复了正常。
  酒盅里的酒满了他也不知道,开始往外溢,一直滴到他裤上才反应了过来:刚才这酒盅里的酒是满的啊,明明没人喝过,怎么会空呢?
  “哐当”一声,酒瓶子在慌乱中被他打翻,余大恐惧的转身就往外跑,跨过门槛的时候,电灯突然也跳闸了,四周顿时一片漆黑。余大失去了方向,脚下一绊,人往前一趴摔了个狗吃屎,只觉得嘴里一甜,原来是两颗门牙被磕掉了。
  老大家屋子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外面的两兄弟,他俩先后破门而入,手中那盏老式手电只能发出黯淡的黄光,只照得有个人影在往外冲,满脸是血,嘴里呜啊呜啊的也不知道在喊些啥。再一瞧,原来是自己大哥,两人扶住他,惊慌失措的余大连比划带喊地说道:“鬼,有鬼!”
  与此同时,查文斌正守在老宅子的地基上,外面突然起了一阵子大风,吹得那些个纸钱香灰到处飞,扑了那群娘们的一脸。被迷住眼眼睛的儿媳妇慌乱中起身,刚才有火星好像蹦到她眼皮了,“咚”得一下,她的脑袋刚好撞在了供桌上,之间那桌子上老余的灵牌晃了晃就径直向后一倒。
  查文斌果断从怀里掏出一枚墨斗,用黑线迅速地在灵牌上缠了一圈往边上的一根竹竿上一拉,就把那灵牌给凌空吊在了上头。
  在场还有几个孩子,都是老余的孙子辈,查文斌拉过最大的那个男孩子,不由分说,拿着一枚绣花针就朝他中指扎了进去。不明白发生啥事的孩子立刻哇哇大哭,查文斌拿着他的手指往那灵牌的最顶端按了下去,此为定魂!
  第427章 读心
  查文斌提着七星剑,背着乾坤袋指挥道:“超子跟我去余老大家,卓雄跟大山守在这,别让人碰那牌子。”
  “能带我去嘛?”那个精灵一般的女孩笑嘻嘻的窜到查文斌的跟前,满脸的天真,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
  超子露出了一抹邪邪的笑:“小丫头片子,捉鬼不是那么好玩的,你?还是跟着你家叔叔在这里烤火。”
  出乎超子的意料,查文斌这次竟然选择了默许,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跟在我身后,不准乱跑就行。”
  素素转身对着昌叔吐了吐粉色的舌头便跟着去了,一路上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这妮子似乎对抓鬼很是感兴趣,超子心想待会儿你要是见到超自然现象估计就会哭了,瞧这模样也算俊俏,要是吓得钻进我怀里倒也不错。
  冷不丁的,超子的头上被那丫头给敲了一下,她嗔笑着绕到超子的前头拦住道:“你傻笑什么呢?笑得那么淫荡,一看就没安好心!”
  竟然被看穿了!超子那张脸略显尴尬,不料接着那妮子又说道:“要是钻,我也不会钻你的怀里,查大叔可比你帅多了!”
  超子木若呆鸡的看着那个女孩,不可否认,她真的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女孩子竟然有读心术。关于这个技法,现代科学的研究通过测试人的脑电波,据说可以猜出对方80%的真实想法,这是建立在现代扫描仪器基础之上的。如果说有人真的能够凭空看穿人的内心所想,那将会是怎么恐怖的存在?
  在超子的记忆里,他曾经参与过长沙一座战国古墓的挖掘工作,那座大墓是被盗后的一次抢救性发掘。从现场残留下的盗洞来看,此墓已有被盗不下二十次的经历,而且时代几乎横跨了整个中华历史,所以当他们打开主墓的时候,里面已是一片狼藉,就连尸骨都没给他们留下。在后期的清理过程中,超子曾经找到了一些残存的竹简和锦帛,这些东西在盗墓贼的眼里是一文不值的,但在考古学家的眼中它们却价值连城。
  那些东西被送到了省博物馆由何老解读,所以超子才能窥得一二,其中有一段保存相对完成的竹简上透露出了这样一个信息:它讲述了在战国时期一个非常流行的组织,名叫做阴阳家,这些人会一种秘术。关于这种秘术的描述有这样八个字:道眼窥莫,人心洞烛!
  阴阳家后来融合了道教和密宗就传到了日本,形成了现在日本教派里很神秘的一支:阴阳道,并且对日本社会和王室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一直到今天。
  他发现那几片竹简可能是中国有文字记载以来提到的最早的读心术,那八个字就是此意。据说最早的鬼谷门人,苏秦张仪,凭着纵横之术和读心术,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中,却被君主无情的烹杀,为什么会这样?这就是因为会这门秘术的人可以读懂帝王之心,伴君如伴虎,王者之心,岂会让人随意看透?这门秘法学个一招半式,就可以嚣张无限。所以,帝王们开始要打击了,于是有了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加上汉武帝罢黜百家,让阴阳家影子都绝了,这一门秘技,通常已经被认为失传了几千年了。
  看来以后不能随便跟这个小妮子乱开玩笑了,超子使劲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心里骂道:“果然能跟着他的不是疯子就是怪物!”
  乡间小道,枯槁荻草,黑雾笼罩,腥风冷尘扑打在斑驳的大门上,沙沙作响。袅袅熏香、灯笼烛火轻摇,明月当头,极尽所能照亮每一寸瓦片。但美酒佳肴、纸钱香烛却掩不住被儿逼死的悲伤,鬼神、妖魔、怨魂,存在于世上,也驻留在每个人的心中。
  这原本该是你的家啊,仓皇而逃的该是孝顺你的儿啊,为何要如此寻了短见?查文斌就站在门口,他已经可以觉察到那漫天的怨气在屋子里四下游荡,七星剑兴奋的在颤抖着,一个新生的鬼魂,纵使你有再强的怨念,也禁不起这灭魂咒刻画的神兵轻轻一挥。
  道士也是有感情的,何况他还欠他一份情。
  查文斌扶着那扇大门,取下了那盏跳跃的白灯笼,“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一阵阴风吹得他手中的灯笼来回摇晃,这扎灯笼的活还是他跟老余学来的,查文斌把剑交到了超子的手中,往里头跨了一步道:“老哥啊,我来看你了。”
  灯笼的光很黯淡,超不过二三米,三人依次而入,堂屋的门是开着的。查文斌把灯笼也交到了超子的手里,自顾自的把供桌上的蜡烛都给点了起来,黄色的烛光下,一张苦命的脸和他们三人正对视着。
  素素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这种地方一瞧就是灵堂的布置,老余的眼睛过于直视,或许她觉得有些害怕,就往超子身边靠了靠。还不等他开口,素素先说道:“我不是胆小,你不用笑话我,而是我看着那遗像觉得有些不舒服。”
  查文斌点完了一炷香拿在手中对着那遗像说道:“来晚了,老哥哥别来无恙。”朝着那遗像拜了三下过后便插进了香炉,顿时四周的阴森之气好像减弱了几分。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炷香飞速地燃烧着,若是有抽烟的人一定会明白这样一个场景:只是点燃的普通香烟大约可以燃烧五分钟全部燃尽,若是有人张开嘴巴一直用力吸,一只烟大约只需要三十秒便烧完了。吸一口的时候,点着的部位会显得特别亮,不吸则是黯淡的。
  这炷香原本大约可以烧上一刻钟,但此时还不足一分钟,已经去掉了一半,那红亮的燃烧点迅速的下降着,就像有人在旁边用力的用嘴在吹一般。
  查文斌对着那遗像笑道:“慢点,还有!”这烧香和烧纸一样,只是随意的点上一炷香过过场子,下面的人是闻不到的,只有带着一颗虔诚的心,他才能感觉到。看样子,老余是从未享受过,查文斌这炷香可能是他死后真正享受到的第一柱。
  照片自然是不会说话的,也不会咧嘴冲你笑,它该是怎么样的就是怎样的,只是当有鬼魂作祟的时候,人就会产生幻觉。从来没有人是会被鬼魂直接杀死的,因为它们无形无相,又怎能撼动人的肉体,它们能做的只是制造幻觉,让人死于自己给自己带来的恐惧,也就是吓死的。
  保持清醒是面对脏东西的时候必须要做的,一定要告诉自己看到的都是假的,但是有人却例外,她看到的又恰恰是连查文斌都看不到的。
  素素抓着超子的手臂小声道:“我看到他的眼睛在流血,他在哭。”
  超子把七星剑往身前一拦,四下环顾道:“谁?”
  素素伸出手指了指供桌道:“那照片里的人。”
  超子当即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了,他以为这是那丫头的恶作剧,存心整自己呢,当即没好气地说道:“我操,丫头,你是不是存心报复我,我可告诉你,老子不是吓大的,什么孤魂野鬼的没见过一百也有八十了。”
  查文斌拿起桌子上的汾酒倒了一盅放在了遗像前,又给另外再倒了一杯细细的洒在了地上,然后转过身来说道:“她没吓唬你,超子在这种地方严肃一点,你那大喊大叫的会惊扰到亡魂的。”
  素素又冲着超子吐吐香舌,跑到查文斌的身边道:“好了,那位老爷爷现在笑了,他喝酒喝的很开心呐。”
  “你不怕?”查文斌冷静地看着这个女孩子,从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发现她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灵的眼睛,这双眼睛和小忆的阴阳眼不同。小忆只能看见脏东西,而她还能看穿人心。
  “有你在,我不怕。”
  “好”查文斌把手一伸喝道:“超子拿剑来!”
  七星剑拔出鞘的那一刻,桌子上的照片微微颤动了一下,有它在,方圆十里的亡魂都不敢动弹,对于这样一柄专克邪魔的神兵,照片中的人只能是臣服。
  “老余啊,你做错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你不该自寻短见,子不孝父之过,但你也罪不致死,你那几个儿子会遭天谴的。”此话说完,外面道场上空“哗啦”闪过了一道闪电,一记炸雷突然响起,那块被吊着的灵牌被震得不停来回摇晃。
  “第二件事,你不该胡乱害人,既然走了,就该走的干干净净,心中的怨气都该随着你入土而烟消云散。这一世,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离开这肮脏的尘世对你原本就是一种解脱,又何必执着心中的那一丝恨。两条人命已经去了,他们不是你的替死鬼,而是你的怨念下宣泄的牺牲品,我不能留你再害人了。”
  寒光一闪,七星剑划过了一道弧线,“咔”得一声,供桌上的相片框裂开了……
  第428章 解开的麻绳
  查文斌出手的时候还是往后收了一分,剑锋贴着玻璃而下,相框外面镶着的玻璃镜面应声而碎,里头那张照片飘然落下。
  捡起那张印刷有些劣质而微微有些发卷的相片,查文斌用手轻轻擦去了上面残留的玻璃残渣。虽然照片只是身份证头像放大的,人物有些模糊,可依然能看得出这照片主人脸上那饱经风霜的神情。或许在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透露的是对天伦之乐的晚年生活的向往,而如今,更多的,则是空洞的绝望。
  超子和素素两人是站在进门的右侧,那里有一个房门是通向卧室的,门被紧闭着。当初建这座房子的时候,大儿子曾经许诺这间屋子是留给老余的,可如今这里已经成了堆放粮食的仓库,他们宁可就这样随意的使用也不愿意给露宿街头的亲爹留半片瓦砾。
  “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张脸嘛?死都死了,你这张老脸也该拉下了。别抱怨,也没啥可抱怨的,他们再不孝好歹你还有儿子,我呢?”查文斌看着那照片,嘴唇微微抖了抖,闭着眼睛朝上吸了一口气有些自嘲道:“我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突然间,他转身抓起了桌子上的一个酒杯,“砰”得一声擦到了地上。“我他妈的又该找谁去算账!我他妈的是不是也该到处去找人来填命!”
  蹲在地上,查文斌抱着自己的脑袋,他在哭,大声地哭,有一半是因为老余的死,更多的则是对自己的那一份无奈。这压抑了多久了,他原本不是一个喜欢出门的人,家对于他来说才是最舒适的,不知是从何时起,他越来越害怕回来了,越来越怕那些特殊的日子,那座查家的祖坟山上,有那么两座孤零零的小坟包,那是针一样的扎在他的心坎里。
  素素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绣花的漂亮纸巾,她想拿给地上那个啜泣的男人,超子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朝她摇了摇头。
  “他很伤心。”素素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超子,虽然从第一眼看见查文斌的时候,她就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背后一定有很长的故事,只有经历过生死磨难的男人才会有那样一双深邃的眼睛,不仅是深邃,而是绝望中又透露着一丝希望,希望中又夹杂着一丝绝望。
  “让他呆会儿。”超子没有跟这个小女孩解释,但是她却从超子那儿读到一点信息,这个男人的经历是非人的。
  查文斌起身看见桌子上有酒,转身进了厨房找来两个大碗,咕噜噜的倒了满满两碗,他两手各拿着一只碗在空中互碰了一下说道:“来老哥,干!这碗酒是我送你上路的,有些事,不要为难做弟弟的,都是苦命人。你若是还没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喝了这碗酒,好好走你的黄泉路,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他举起那碗酒扬起脖子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伸出袖子擦了擦嘴唇,另一只手还拿着另外一碗酒,身子已经有些摇晃,都撞到了板凳,好在扶着桌子才没摔倒。
  素素很小的时候就被接去了香港,这种豪饮她只在电视作品里看见过,不禁瞪大了眼睛问道:“查大叔酒量这么好?”
  超子已经做好随时把他扛回去的准备了,他苦笑道:“平时滴酒不沾,这是何苦呢?”
  “来!老哥”查文斌端着那只大碗摇摇晃晃的对着相片说道:“现在你我人鬼殊途,这碗酒就当是买断这一世的情缘,若是老哥不为难我,天亮之前你便去吧。我等五更鸡鸣,若是你还在,那么就别怪我要替天行道了。”说完这句,查文斌又扬起脖子咕噜噜的干完了这碗酒。整整两大碗,约莫六两高度白酒不到两分钟全都下了肚子,从喉咙一直烧到了肠胃,从今生烧到了来世。
  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一股子浓浓的酒味从喉咙里往外一冲,又硬是被他咬着牙一口气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扶着桌子,他的手臂不停地颤抖着,超子没有上前去扶,他也不准素素去扶,因为这一刻的查文斌要活得像一个男人。
  “呸!”从他嘴里吐出一口夹杂着胃酸和酒精的混合物,查文斌通红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喃喃道:“我还替天行道,替天!哈哈,老天爷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
  “咔嚓”一道闪电落在了院子里,一记惊天的炸雷响起,震得桌子上的贡品都在微微抖动。素素吓得“啊”得一声,直往旁边那人的怀里一钻……超子有些得意的小声对着怀里的美人打趣道:“你终究还是钻了……”
  “啊!”素素这才反应过来,一张涨的通红的小脸迅速从超子的怀里抽了出来。“坏蛋”她羞骂道,很快她的目光就又重新落到了那个趴在酒桌上的男人,他的嘴里不断的吐出难听的脏字,她很难想象一个看似如此有修养且还带着些仙风道骨的男人也会骂娘。
  一阵子幽然响起的抽泣声突然在他们旁边传来,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时断时续,就在他们一墙之隔的房门后面。
  素素伸出手指了指那扇门轻声地对超子说道:“那后面有个人蹲在地上哭,我看见他脖子上缠着一条长长的麻绳。”
  超子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揽道:“别怕,有文斌哥在,没事。”
  那边查文斌踉踉跄跄的起身,提着七星剑,醉醺醺的朝着大门口走去,临出门前他摸出一张符交到超子的手里:“贴在大门顶上,天亮之前,要哭声还没停,就烧了它。”
  超子接过那张符纸,上面是用黑色笔墨画在一张红色纸上的,以往这种符他从未见查文斌画过,但又觉得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半饷,他终于想起来这张画得有些乱七八糟的符究竟是出自哪里了,它有着一个让鬼都不寒而栗的名字:灭魂!终于,他有一点参透了那本《如意册》,从那本七十二字的天书里悟出的第一样东西便是这道符。
  “差大叔,你去哪儿。”素素飞奔着跑了出去,她顺着查文斌一道越走越远,只留下超子一人独自守在余家大宅子里头。他有些不耐烦地敲打着那扇门,恶狠狠地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小爷要不是看在文斌哥的面子上才懒得等到天亮。你要把我吵烦了,我现在就点了它!”
  超子的杀气是查文斌这群人里头最重的,杀气这玩意有一部分是天生的,就像李逵和张飞,虽然莽撞,但是一般人瞅着就怕,这就是杀气。俗话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有七分,因为人阳气重,火气旺,属阴的脏东西是躲避不及的。超子这种人大夏天的打个赤膊去坟地上过夜绝对不会有野鬼来找他麻烦,他这种性格,你要是惹了他,第二天就能拿把锄头刨开你那个坟包。
  被他这么一吼,那哭声到还真停了,过了不多久,超子靠着那墙壁就睡着了。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超子看见那门好像开了,从里头出来了一个个子不高,还有点驼背的老头。这老头他瞧着有些眼熟,想了想,哦,终于想起来了,抬头就说道:“哎,你不就是照片里的那个人嘛?”
  那老头的脖子上缠着一圈麻绳,他蹲下来对超子说道:“小兄弟,帮我个忙,我被这东西套在脖子上,既走不出去也喘不过来气儿,你给我解开行不行?”
  超子这人是胆大心细的主儿,他可不傻,当即就知道这不是个人,跟着查文斌混了这么久了,什么样的他没见过,不仅不怕还抽着插在怀里的匕首往那老头脖子上一抹,绳套这就被切断了。
  超子收起匕首说道:“你这老头,我说你什么好,你这绳子本来应该拿去抽你那几个不孝的儿子,反倒往自己脖子上套。对了,好像就这条破绳子被我捡去了还差点坏了我一桩买卖,做人得时候凶一点,做了鬼呢就消停点。”
  “老朽给小哥赔不是了,现在想通了,天亮了,我得走了。”
  道场上查文斌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他一直盯着那块被吊着的灵牌,就在刚才,那根缠着灵牌的墨斗线突然断开了,好在他眼疾手快接住了灵牌,这会儿已经重新放在了供桌上。
  有一根粗壮的木头已经被砍成了三截,这是老余上吊的那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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