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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妃之庶女明媚_分卷阅读_161

  明媚听了这话,实在想笑,柳老夫人真是看轻了自己,难道在她眼中自己便是那种一心想攀着高枝往上爬的人?自己与乔景铉两情相悦,哪里会想到旁人?即便是没有乔景铉,自己也不会想着要去与那徐炆玔有什么纠葛,他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不是自己心目中的良配。
  “祖母,太后娘娘说要给我指婚,明媚有些担心。”望了一眼柳老夫人,明媚咬了咬嘴唇:“为何祖母在宫里头的时候要说等着明媚及笄以后再央求了太后娘娘来指婚?”
  “媚丫头,我也只是推托之词罢了,你以为太后娘娘会那般有闲心还记得你的亲事不成?”柳老夫人笑了笑:“你怎么便担心起这个来了?”见着明媚的一双柳叶眉渐渐的舒展开来,她伸手指了指桌子上那堆东西道:“里边有你七姐姐送你的及笄礼,自己拿了去罢。”
  自己就快十五岁了,日子过得可真快,明媚拿着柳明欣送给自己的礼品走出玉瑞堂,望了望头顶上那个艳艳的太阳,心中感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乔景铉现在怎么样了,在西北过得怎么样,自己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乔景铉,我想你了。”几片树叶从树上飘零下来,落在了脚边,明媚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一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有女初长成
  “姑娘,姑娘。”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明媚懒洋洋翻了个身,就见玉梨与玉箫端着水盆,胳膊上搭着帕子走了进来:“姑娘睡得可真沉,今日可是姑娘的大喜日子,怎么就能睡得这般安稳!”
  “大喜日子?”明媚怔了怔,忽然想起,在大陈,及笄也是一个女子人生中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也说得上是大喜日子。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来,任凭两人替自己梳洗更衣,耳朵里头就听着外边墨玉银铃般的声音正在嘻嘻的笑:“姑娘,有人送东西过来了!”
  玉梨走到窗户那边推开雕花窗看了看底下,院子门口正站着一个婆子,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有两个精致的礼盒,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放着罢,姑娘正梳妆呢。”玉梨探出身子喊了一声,墨玉伸手便将那盘子接了过来:“多谢两位妈妈,不知是谁送过来的?”
  “礼盒下边有信笺,让十小姐自己看看罢,听门房说是驿站那边加急件送过来的。”那个婆子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东西我们送到了,你去拿给你们家小姐瞧瞧。”
  墨玉抬头看了看楼上,将那个托盘高高的举了起来:“是驿站那边送来的!加急件!”
  听着墨玉那清脆的声音,明媚不由得心跳快了一怕,堪堪的要跳出喉咙口来,乔景铉,一定是乔景铉!她的左手掐着右手的手指,微微的一点疼,这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门口传来细细的脚步声,转脸一看,墨玉已经端了那托盘上来了:“姑娘,你看!别人送给你的,是及笄礼罢?”
  托盘上有两个精致的盒子,下边压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明媚伸手将那信封儿拿起来,急急忙忙将口子撕开,里边厚厚的一叠信笺,果然是乔景铉写过来的。她的心立即踏实了,拿着那信笺一张张的看了下去,乔景铉写了不少西北边塞的事情,现在他还没有看到一个鞑靼士兵,只是过了这八月,恐怕鞑靼人就会南下准备闯进大陈来抢粮食了。
  他目前被镇国将军任命做了副将,每日里头负责操练之事:“媚儿,我晒黑了些,小九说我总算比她要黑一些了。”
  郭庆云也附了一张信笺在那信封里边,就写了寥寥几句话:“柳十,你知道我不喜欢废话,不多说,送一件及笄礼给你,你快些来西北,我带你去打猎!”
  原来这两个礼盒就是乔景铉与郭庆云送来的,明媚伸手拿过一个盒子,轻轻揭开一看,里边放着一支簪子,那是用黑檀木雕琢而成,上边嵌着几朵白色的花钿,花钿很是精致,是用羊脂玉雕琢而成,中间用细小的金丝攒着米粒大的珍珠做成花蕊,仿佛还在微微颤抖着。花钿旁边有翡翠雕琢的绿叶,连脉络都是那般清晰,一笔一刀的刻画得栩栩如生。
  “姑娘,这簪子真是好看,可为何是黑檀木做成的呢?”几个人围了拢来,惊讶的望着那支簪子,玉梨伸手摸了摸,那黑檀木似乎磨得还有些不大光滑,与那花钿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明媚笑了笑:“也许是黑檀木配着这花朵才更显眼,你们说是不是?”
  墨玉眨着大眼睛道:“有道理,就像姑娘给我取的名儿一样,墨玉、墨玉……见了我以后发现我这么白,就会更喜欢我了。”
  大家听了这话,都是“噗嗤”一笑,玉箫伸手将墨玉撮弄了出去:“还不快去给菇凉守着院门!今日姑娘及笄,只怕是有不少人要来咱们沉香阁呢!”
  明媚拿着簪子把玩了一阵子,脸上浮现出笑容来,这簪子上的黑檀木托座是乔景铉亲手做的,所以才会与那精雕细琢的花钿如此不协调,可她却觉得这是一件难得的珍宝,握在手中,就如同握住了乔景铉的手一般,暖暖的一片。
  “姑娘,你今日选哪三支簪子盘发?”玉箫将多宝格上的几个盒子拿了下来,这是最近收到的及笄礼,光是簪子便收了有十多支。
  及笄礼上,当德高望重的长者替及笄的小姐一边盘发一边念了祝词以后,就要将三支簪子插到发髻里边,表示这位新及笄的女子以后一切顺利,没有波折。这三支簪子定然是精心挑选出来,送簪子的人与这位小姐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选哪三支?明媚沉思了一番,从那些盒子上掠过,这个已经不用考虑了,柳老夫人与杜若兰送的簪子肯定是要簪上的,另外便是——她笑着将手中黑檀木簪子交给了玉箫:“你将老夫人与我母亲送的簪子找出来,还有这一支。”
  玉箫应了一声,低头就在那堆盒子里寻找了起来,玉梨一边替明媚梳着头发,一边笑道:“我猜,这簪子肯定是乔世子送的。”
  玉箫头也没抬,附和着道:“肯定是。”
  明媚抿嘴微微一笑:“就你们俩聪明,一看就知道?”
  乔景铉一直说要在她及笄的时候送上亲手做的簪子,他倒是说到做到了。在他的来信里边,他写了做这簪子的辛苦:“我跟着军营里一位老军士学的,他原先便是珠玑坊的匠人。花钿是他替我做的,可这黑檀木簪子托座可是我一刀一刀削出来的。”
  眼前仿佛出现了乔景铉专心致志做簪子的神情,一刀又一刀,雕出了这簪子托座来。托座上边还隐约有些花纹,只是可能是乔景铉手太重了些,雕出来让人看不住那究竟是什么花朵,只见微微有些凸起,堆堆的团在那里。
  梳妆完毕,明媚先去玉瑞堂给柳老夫人请安,柳老夫人今日精神很好,向媳妇孙女们吩咐:“今日媚丫头及笄,都要去凑热闹,谁也不许托词不去!”
  三房的几位庶出小姐都笑嘻嘻应了:“我们自然要去,我们还想瞧瞧十姐姐穿着吉服时的俊俏模样呢,肯定是无人能及的。”
  柳明艳望了明媚一眼,心中那一股恨意怎么样也消不了,九月越来越近,她很快就要嫁去幽云了——都是这个柳明媚从中作梗,否则乔世子也不会不再搭理自己,自己也不会被迫远嫁幽云!她抬眼望了望坐在对面的柳大夫人,不免有几分气愤,不是说好要替自己整治柳明媚的?为何到现在她还是这般活蹦乱跳的?
  “媚丫头,你先回自己屋子里边去罢,还要换吉服呢,过不久宾客们就该到了。”柳老夫人朝曼青点了点头:“你今日去沉香阁那边打打下手,看看要不要帮什么忙。”
  曼青应了一声,跟着明媚走了出去,柳老夫人瞧着她的背影,窈窕纤细,分外美好,心中寻思着,自己究竟该将她许配到什么人家去?等着今年年底,便将她认了做干孙女儿罢,年纪大了,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今日曼青穿着的是一身珍珠灰的衣裳,若是旁人穿了,定然显得肌肤有几分干燥,黯淡无光,可这衣裳穿在曼青什么却奇异的将她的一张脸衬得越发粉嫩了,那领口处别了一只镶嵌着翡翠的领花,闪闪儿的发亮。
  明媚瞧着那只领花,眼睛飞快的扫过了曼青的手腕,那上边戴的翡翠手镯里闪闪的流着一丝光彩,不住的滑动。这大约是一对,也不知道祖母为何这般对她青眼相加,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些的丫鬟罢了。
  曼青有一张鹅蛋脸儿,肌肤白净,一双大眼睛里荡漾着春波一般,鼻梁高高,下边有一张小巧的樱唇,瞧上去就是那仕女图里走出的美女,很是赏心悦目。她走起路来,姿势也格外优美,不像一般的丫鬟哪有,自然透出一股子高贵来。
  她的身份真是一个迷,她绝不是出身普通人家,明媚暗自想着,眼睛望了过去,就见着一片波光盈盈,曼青的嘴角带笑:“十小姐,在看什么呢?奴婢的衣裳没有穿好?”
  “你生得美,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明媚大大方方的承认,曼青吃吃一笑:“十小姐说话可真直接,一点也不隐藏的。”
  “干嘛隐藏?那显得多假?”明媚笑着点了点头:“美人儿不就是给旁人看的?我就喜欢看美人。”
  玉梨与玉箫正将明媚的吉服取了出来,听着明媚的话,她在一旁叹着气道:“曼青姐,你来了以后姑娘就只看你了,素日里她没别的美人看,也只能看看我了。”
  “真是王婆卖瓜!”明媚笑着张开了双臂,让玉梨与曼青将自己的外边的衣裳褪去,只余下白色的中衣中裤。她及笄是秋天,气候已经凉爽了,穿那吉服也不会热,刚刚好。
  这大陈的及笄吉服是黑色底子上边起着红色的花纹,那红色被底色带着略微有些偏暗,明媚仔细看了看,那红色的花纹竟然都是大多的团花,那花朵不知道是牡丹还是芍药,花瓣重重,里边有金丝银线绣出花蕊来。
  “这上边绣的是牡丹还是芍药?”明媚指了指身上的衣裳,曼青正弯着腰给她系腰封。那腰封很阔,足有四五寸宽,让她将脊背高高的挺了起来,腰间的肉似乎没有半点松弛,全部被扎得紧紧的,更显得她的腰肢纤细。
  “自然是牡丹。”曼青将那腰封的绶带仔细的系好,这才直起腰来,顺手抹了下额头,将汗珠子给擦去:“牡丹国色天香,乃是最高贵的花朵,芍药比牡丹又逊色些。”
  玉箫将明媚的发髻给拆下来,黑鸦鸦的发丝流泻,就如一幅丝绢般,有着幽幽的光。她拿着一支簪子在明媚眼前晃了晃:“老夫人的簪子上边就是牡丹花样儿。”
  曼青看了看那托盘里头三支簪子,有几分好奇:“十小姐都准备用谁送的簪子?”
  “你猜猜看。”玉梨将那盘子端了起来给曼青看:“老夫人的你自然知道了,还有这两支,你猜是谁的?”
  曼青瞧了瞧那两支簪子,看了好半日,才犹豫着道:“是不是有四夫人送的簪子?”
  玉梨点了点头:“那当然有,四夫人的簪子可是代表了母亲对我们家姑娘的一片深情,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一支呢?”她将簪子高高的举了起来,笑嘻嘻的瞄了一眼明媚:“曼青姐,你猜猜看?”
  曼青看了看那支簪子,琢磨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是不是三皇子侧妃送的?”这簪子可是意义不同,老夫人与四夫人的簪子,那是代表着亲情,三皇子侧妃,那该是身份高贵的代表了,应该会是她送的,可这簪子却着实奇怪,托座竟然是黑檀木做的,瞧着也不很精致,而上边却是精雕细琢的花钿,完全不搭调儿。
  “四夫人来了!”墨玉在外边清脆的喊了起来:“姑娘,你快些出来罢!”
  玉梨赶紧将簪子放了下来,拉了拉曼青的手:“曼青姐,你猜错了,这簪子才不是三皇子侧妃送的呢,我们赶紧出去外边厅屋里去收拾去。”
  曼青点了点头,跟着玉梨走了出去,厅屋那边已经铺上了大红毡毯,中间是一幅波斯国进贡来的地毯,暗棕的底色,上头浮雕般织出了团花牡丹,四角有成排的卍字花纹,那是佛家的一图案标记,连绵而紧密,衬着那团花牡丹更是鲜艳了。
  明媚由玉箫扶着款款走了出来,安安静静端坐在毡毯上边,今日她要在这里坐上至少一个时辰,等着柳明欣给她盘发梳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与柳老夫人进宫回来的第二日,宫里有人传了三皇子侧妃的话:若是明媚没有请好盘发的夫人,她愿意出宫来参加明媚的及笄礼,替她盘发。
  柳老夫人与明媚都觉得奇怪,这柳明欣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竟然想着要来给明媚盘发,一般说来,盘发之人必须是身份高贵,能让大家都觉得有主持大局的风范之人。明媚本来是想请柳老夫人替自己盘发的,没想到柳明欣竟然要来横着插一手。
  虽然说她现在是三皇子侧妃,身份说着是高贵,可毕竟带了个侧字,放在大户人家,只不过是个姨娘罢了,怎么样也不适合来做这样的事情,可她既然已经开口了,柳府又怎么能拒绝?柳老夫人为难的望着明媚:“媚丫头,你便忍忍罢,你这七姐姐肯定是想回府来炫耀一番,那你便让她炫耀罢。”
  明媚低头应了一声,有些不置可否,不过是一个仪式罢了,对她来说,谁来盘发都差不多,只要有人替她将这仪式完了就是。只不过杜若兰却有些不赞成:“三皇子侧妃出宫也挺麻烦的,何必劳烦她。”
  这柳明欣作为三皇子侧妃,如何能给自己的明媚来梳妆盘发,这个侧字很让杜若兰不舒服,她由正妻降为贵妾,十几年里头受尽苦难,现儿听着旁人说个“姨娘”都觉得有人在讥讽她一般,更别提一位皇室的姨娘来给自己的女儿梳妆。
  那身份哪里高贵了?杜若兰心里头有个大疙瘩,真希望柳老夫人能断然回绝,可是没想到柳老夫人竟然答应下来,笑微微的对着宫里头来的姑姑道:“侧妃娘娘能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我们家媚丫头刚刚还没有去请那盘发的夫人,那便要劳累侧妃娘娘了。”
  那姑姑笑着答应了一声:“那好,我便回宫去与娘娘说一句,十八那日准时到。”
  瞧着柳老夫人与杜若兰那神色,那姑姑心中暗道,这柳家十小姐及笄礼该早就请好人了,只是自家娘娘忽然心生奇想,想要出宫回娘家来露露脸,旁人还能将她推出去?自家娘娘实在也太不知世事了,大户人家里头很讲究身份,也忌讳那“侧”字,娘娘这般大摇大摆的要回来给自家姐妹盘发,也不想着会给别人添堵?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三皇子。、
  徐炆玔是刘姑姑奶大的,一直与她亲厚,刘姑姑亲眼瞧见徐炆玔从三尺长的婴儿长大成人,在她眼里,徐炆玔一直是聪慧过人的,可最近她却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位三皇子殿下了。
  那柳侧妃实在只生得这般模样,人也很不聪明,可却一直得了徐炆玔的宠爱,薛正妃与魏侧妃似乎成了两个摆设一般,也不知道三皇子看上了她哪一点?不说旁的,就这件事儿来说,明明白白就是柳侧妃考虑不周全,三皇子殿下该去制止的,可他却没有反对,还笑眯眯的亲自去求乔皇后,让柳侧妃三日后出宫回柳府给自家堂妹盘发。
  刘姑姑真是觉得心情复杂,自己一手奶大的孩子,年纪大了怎么便没以前那般聪明了?她叹了一口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肯定是夜夜与那柳侧妃睡在一处,跟着脑袋也不灵光了。只是主子下了命令,她这做奴婢的也只能照办,宫里宫外的跑下腿儿,好歹也在外边晃了晃,比日日拘着在宫里强。
  从柳府传了话回去,刘姑姑将柳老夫人的话告诉了柳明欣,她听着十分欢喜,眉开眼笑道:“真是巧了,十妹妹竟然还没请好盘发的人,亏得我想得周全。”
  刘姑姑听了这话心里头直叹气,这位柳侧妃可真是单蠢——单纯、蠢笨,柳府肯定已经找好人了,只不过是柳侧妃都发话了,人家还能不顺着她的意思?谁又敢与皇家里边的人唱反调?
  站在一旁琢磨了好半日,刘姑姑始终觉得这事情不妥当,柳太傅家那位十小姐的脸在她面前浮现了起来,好一张芙蓉粉面,她的这一辈子该是完美无缺的,如何能在及笄礼这般重大的事情上出现一个皇子侧妃给她盘发梳妆的事情?
  那边柳明欣得意洋洋的指挥着绿茵绿叶将古琴搬到外边院子去:“等着殿下回来我今晚要弹琴给他听。”刘姑姑瞧着柳明欣那模样,摇了摇头,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怎么样自己也该找到三皇子殿下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三殿下,借一步说话。”当徐炆玔的脚刚刚踏入漱玉宫时,刘姑姑便从门边闪了出来,朝徐炆玔行了一礼:“老奴有要紧事儿想与三殿下说。”
  徐炆玔看了一眼刘姑姑,颇觉惊诧,刘姑姑素日里都没有多话说,今日这般正儿八经的来找他,自然是有什么事的。他朝身边内侍八喜望了一眼:“你在这里等我。”
  走到一棵大树下,刘姑姑抬眼望着徐炆玔,一脸严肃:“三殿下,老奴私以为侧妃娘娘明日去柳府不妥当。”
  徐炆玔的眉头皱了起来,刘姑姑竟然是想阻止柳明欣去柳府?回柳府参加柳家十小姐的及笄礼,这个主意还是他提出来的,就是想跟着柳明欣去柳府,自己也能多看柳十小姐一眼,没想到现在刘姑姑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姑姑,怎么这般说?”毕竟刘姑姑是自己的奶娘,徐炆玔对她还是有几分尊敬,所以也没有发火,只是将手背在身后,想听她说说原因。
  “侧妃娘娘的身份,很是尴尬。”刘姑姑鼓足勇气道:“虽说她贵为三殿下侧妃,可放在大户人家,只不过是一个姨娘。”这话说出口,刘姑姑有几分担心,唯恐徐炆玔会生气,毕竟柳侧妃可是十分得宠的,指不定三殿下为了维护她会责骂自己。
  很是奇怪,刘姑姑没有见着徐炆玔有半分生气的神色,只是沉声说了一句:“姑姑,你继续说下去。”
  “柳府十小姐,乃是四房嫡女,受尽老夫人宠爱,及笄礼又是人生大事,如何能让一个处在姨娘地位的人去给她盘发梳妆?那不是在打她的脸?以后旁人又会如何看待柳十小姐呢?”
  徐炆玔一怔,他倒是没有想到过这个,刘姑姑一提,他忽然间心中一惊,好像正是这个理儿。可若是柳明欣不出宫回柳家,那他又以什么理由去柳府看柳十小姐?他的心忽然焦躁起来,一双手在衣袖里头捻着里边的衬布,一点点的卷了起来,怎么样也抹不平。
  “三殿下,你好好劝着侧妃娘娘些。”刘姑姑见徐炆玔没有生气,胆子大了些,很真诚的继续建议道:“有时候独宠不是个事儿,宠得太厉害了,反而会被惯坏。”
  徐炆玔淡淡的笑了笑:“我省得,姑姑,你不必担心。”
  他与柳明欣,并未如旁人想的那般,夜夜笙歌,成亲到现在十余日,也只有几晚上欢好而已。他只是习惯性的往西边屋子走,坐在灯下,灯光朦胧,将柳明欣的脸照得十分柔和的时候,他会恍然觉得那就是柳十小姐的脸。
  他喜欢就是那样坐着,静静的看柳明欣的侧脸,那轮廓,真与她的很像,若是那嘴唇不略微厚实,那便更像了。
  回到屋子,柳明欣已经笑盈盈的迎了过来:“三殿下,今日妾身给你弹琴听可好?”
  徐炆玔心中正在想着明日的事情,忽然听着柳明欣在说要他听琴,不免有几分烦恼,将袖子从她手中抽了出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听了,今日事情多,累了,想早些歇息。”
  柳明欣楞在了那里,怔怔的看着徐炆玔的背影,一种说不出的泪意涌上了心头,为了讨好他,自己特点将西边院子里给打扫得干干净净,铺上一张雪白的毡毯,摆上了自己心爱的古琴,还让绿叶在古琴旁摆了一鼎香炉,里边烧着鹅梨香,袅袅青烟缭绕,点点的甜到了人的心里去。
  她特地换了一身洁白的衣裳,月凉如水,照着这衣裳更是白得透亮,本以为自己这般穿戴,看上去就如月下的仙女一般,可没想到徐炆玔竟然没有搭理她,简单直接的便将她提出的要求拒绝了。
  这些日子以来,徐炆玔仿佛对她没有以前那般热情了,虽然歇在西边院子,可却并没有与她同床共枕。她开始还疑心是不是绿叶绿茵想着法子在勾着徐炆玔去她们的床,可绿茵与绿叶两人共一间屋子,里边还住着另外两个大宫女,徐炆玔不可能与这四个女子大被同眠。而且她也偷偷去瞧过,徐炆玔确实是歇在自己旁边那间屋子里,一个人。
  是不是他已经厌倦了自己?柳明欣不免有几分恐慌,所以总想要变着法子来吸引徐炆玔的注意力,没想到自己所有的准备都没有让徐炆玔看上眼,他就是这般直截了当的回绝了自己。
  咬了咬牙齿,柳明欣追了出去,一把拉住了徐炆玔:“殿下,那明日……你可能陪着妾身回柳府?”
  民间有习俗,三日以后新姑爷陪着出嫁的姑娘回府拜望岳父岳母,这叫“回门”,即便皇家的亲事与民间的规矩不同,可这一条却还是保留了下来,只不过这回门,只限于陪同正妃回娘家,侧妃自然是没这个福气了。柳明欣希望徐徐炆玔能陪着自己回去,这样也能在自家姐妹与京城那些贵妇人面前显示自己多么得徐炆玔宠爱。
  徐炆玔转过身来看了柳明欣一眼,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自然记得这件事情。只是我想要告诉你,盘发那事情,你还是别去做了,你年纪轻,还有那么多长辈在场,如何能僭越了去?旁人瞧着恐怕会说你不懂规矩。虽然说你是我的侧妃,可出了宫还是要守着宫外的尊卑。”
  刘姑姑说得对,怎么能让柳明欣将柳十小姐的及笄礼给破坏了?她只是一个姨娘身份的人,哪有资格去给柳十小姐盘发?自己原先却是疏忽了,只想着能跟柳明欣一道去柳府,这才找了这个借口,却没想她身份的问题。
  好在还来得及补救,反正母后那边已经说好了,明日陪同柳明欣一道出宫,自己早些去柳府与柳老夫人说说便是——谁不能给柳十小姐盘发呢?明日不少京城贵妇们都会来柳府参加柳十小姐的及笄礼,不拘请了谁去替她盘发便是了。
  柳明欣张了张嘴,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自己还想在一众贵妇人面前炫耀一番呢,没想到却被徐炆玔将这资格给取消了。她心中很是失落,仿佛面前有美味的东西,她却没办法吃到嘴里去一般,心痒痒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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