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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按剧本走_分卷阅读_6

  这账目一向是倾墨收着的,论起来,倾墨才比较熟悉。
  太皇太后想看账目是假,想要挑刺儿才是真。
  幸好盈之也算是做了两世的皇后,管理起后宫来已经是游刃有余了,账目做地也十分漂亮。
  自然是不怕太皇太后过目的。
  她带着倾墨走进了寿康宫,太皇太后的怒气已经平息了下来,恢复了她平日里不温不火,却威严十足的样子。
  “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娘娘万福。”盈之盈盈落拜,眼睛眨了眨,像是在为应对太皇太后而做准备。
  “皇后起来吧,把账目呈上来给哀家瞧瞧。”太皇太后开门见山,张口就是要翻看账目,盈之朝着倾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账目呈上去。
  落吟双手接过倾墨手里的三本账目,将它们摆在太皇太后面前。
  太皇太后的柔夷一一抚过三本账本:“哀家这么着急地把皇后从太后那里请来,皇后不会心里不高兴把?”
  “臣妾不敢,宫中事务为重,太后也说应先紧着太皇太后的旨意。”
  太皇太后挑了挑眉毛,随意捡了当中的一本拿起来看,她双眉微微蹙起,过了一会儿,啪地一声盖上账本:“皇后的帐做得倒是不错。”
  “太皇太后谬赞,臣妾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盈之不卑不亢,连面色都没有变一下。
  可太皇太后却好像憋着一口气的样子,将账本推开:“这帐就先放在哀家这儿吧,等哀家看完了,自会让人给皇后送回去。”
  这账目本来是没有假以他人之手的道理,也应该一直收在凤仪宫里,不能放在外人手里的。
  可太皇太后都开了口了,盈之也不好当面驳了她的面子:“在太皇太后这儿,臣妾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太皇太后挥挥手,示意盈之可以退下去了。
  整件事不过一炷香都不到的功夫,倾墨搀扶着盈之走出寿康宫的时候,都带着些疑惑:“太皇太后这么着急地请娘娘过来,怎么就这么一会儿便让您出来了?”
  盈之勾了勾唇边,指节扣了扣肩舆上的横木,示意小内侍们起舆:“太皇太后是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后宫账目里,到底是哪一宫出了问题,这会儿子哪里还有心思找本宫的麻烦,若是再等等,说不准咱们就能瞧见玉嫔的肩舆了。”
  “原来如此,娘娘英明,竟还留着这么一手!”倾墨钦佩地看向肩舆里的盈之。
  “哪里是本宫英明,这本就是玉嫔自己造的孽,仗着自己盛宠在身,内务府的宫人们又不敢违抗,便像流水一样地花银子,早就超出了她一个嫔位的份例,这种烂摊子,既然太皇太后出了手,那本宫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
  “去把玉嫔给哀家叫来!”太皇太后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好不容易等盈之走远了,才拍了一下案几,中气十足地喊了出来。
  “太皇太后娘娘息怒,可是账目上有什么不妥?奴婢听说玉嫔小主之前很是受宠,稍有些超出份例,也是情理之中,这内务府一向是见风使舵的。”落吟握起太皇太后的手,替她揉了揉,宽慰道。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另一只手直接将账目丢至落吟眼前:“稍有些?你自己看看。这玉嫔吃的用的,都快赶上一个妃位了!再怎么得宠,也不该如此奢靡无度!”
  她说着,像是怒气又上来了几分:“先帝软弱,哀家一手扶持朝政,又怎会不知道国库一度空虚,哀家从前都是拿自己体己的银子出来填平,后宫用度也是一减再减,才有了现在的局势。”
  “而她呢?目光短浅,满嘴谎言。哄骗了哀家还不够,竟已经到了如此奢靡的用度!实在是让哀家失望!”太皇太后将账本全数推开,“叫她来!叫她来见哀家!哀家一手提拔的苏家,绝对不能落在这等蠢货的手里!”
  落吟将掉落在地上的账本一一拾起,背过身去偷偷叹了口气:“娘娘,儿孙自有儿孙福,玉嫔小主再不懂事,也有皇后在旁看着,您年岁也大了,何不就同在五台山的时候一样,好好养养身子呢。”
  “这叫哀家怎么养身子?我苏家能到今天的地步,投入了哀家多少心血!哀家不想看到,等哀家百年过后,苏家明争暗斗,落寞被欺!”太皇太后固执己见,完全听不见劝:“话你也不必多说了,落吟,你今日也有些越矩了!不要仗着哀家用惯你了,便在这里对哀家的旨意指手画脚。”
  落吟抿了抿唇边,欠着身子道:“奴婢不敢。”她将收拾好的账目放在太皇太后身旁的案几上,亲自去请了玉嫔过来。
  玉嫔刚回自个儿宫里没多久,就又被太皇太后叫了过去,心下不免有些忐忑。她心神不宁地坐在肩舆上,这是皇帝特赐的恩典,一个小小嫔位,就能拥有肩舆出行,也助长了玉嫔的气焰。
  “落吟姑姑,太皇太后可有说什么吗?”
  落吟已被太皇太后斥责,也不敢多言,只是垂着眼睑摇摇头道:“奴婢不知,只是太皇太后像是心绪不佳,小主还是规矩些好。”
  这话说得玉嫔更是有些心慌,连带着走进寿康宫的时候,都差点崴了脚。
  她颤颤巍巍地跪下身:“嫔妾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万福?有你在,哀家又如何能万福!”太皇太后直接将手旁地账本丢了下来,正中玉嫔的发髻,玉嫔下意识地惊叫一声,原本华丽精巧的元宝髻散了一半,显得十分狼狈。
  “太皇太后娘娘恕罪!太皇太后娘娘恕罪!”玉嫔吓得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连连在地上磕头谢罪。
  太皇太后抑制住自己想要再扔账本的冲动:“玉嫔,哀家且问你,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嫔……嫔妾不该为一己之私,添油加醋地将皇后娘娘的话传达给太皇太后您,可皇后娘娘的确有为难过嫔妾,她嫉妒嫔妾盛宠,嫔妾与太皇太后娘娘系出同门,还请娘娘看在嫔妾也是苏家人的面子上,饶了嫔妾这回吧!”玉嫔手足无措地说了一堆,眼中已经开始泛泪。
  太皇太后十指紧紧地握住,指节青白,像是忍了很大的怒意:“同是苏家人?苏家出了你这么个蠢货,简直败坏门风!”
  她随手翻开一本账本,指着上头的记录便问:“你倒是同哀家说说,这些吃穿用度,是谁赏给你的?是谁允许你身在嫔位,就日日要求御膳房加餐,还非海参燕窝不用?哀家倒是不知道,咱们苏家的姑娘已经精贵如此了!”
  玉嫔咬着唇边,支支吾吾了半天:“嫔……嫔妾……那些都是内务府那帮奴才唆使的!娘娘您也是知道的,这内务府趋炎附势,拜高踩低早已是惯例,她们看嫔妾得宠,就日日送来这些,嫔妾不是有意要逾越规矩的!还请太皇太后娘娘明鉴啊!”
  “唆使?”太皇太后怒极反笑,“怎么?那些个宫女内侍是把东西放进玉嫔的嘴里,逼着你咽下去了吗?是把东西放在你屋子里,逼着你用的吗?好一个受人唆使,并非有意!真是苏家的好女儿!”
  玉嫔已经哭地花了妆容:“嫔妾知错了,嫔妾知错了,还请太皇太后开恩啊!嫔妾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才会……”
  “外头的百姓吃不上饭,用不上棉被,而你呢?日日非要血燕才肯用,皇上宠你,将东西赏给你,那是皇上的事,可若是皇上并没有赏下,而你自己去取,那就是你的过错。哀家真是看错了你,才把你当做是苏家的希望,这样鼠目寸光,只看重眼前的利益,日后怎么在后宫立足?!”
  太皇太后咳嗽了两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样的东西,皇后不说,并不代表她不在意,你可知道这账目上,一笔一笔,皇后都给你记地清清楚楚,若是秋后算账起来,连哀家都救不了你!”
  玉嫔花容失色地不停磕着头,嘴里喃喃道:“嫔妾知错了,嫔妾知错了,还请太皇太后救救嫔妾啊……”
  “滚下去!哀家不想看见你!”太皇太后转过头,闭上眼睛不欲与玉嫔多言,可玉嫔还在原地不住地磕头认错,惹得太皇太后越发心烦意乱:“没听见哀家叫你滚吗?还是玉嫔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需要哀家找人来帮一把?”
  玉嫔颤颤抖抖地站起身子,整个人都靠在琼月身上,琼月吃力地搀扶着自家小主出去。
  “娘娘……”落吟犹豫着轻唤了声,却被太皇太后打断:“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哀家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太皇太后顿了顿,没有睁开眼睛:“明日,你去与皇后说,就说哀家这里的小宫女失手将盖碗打翻在账本上了,顺便将哀家收着的那白牡丹花篮绿瓷瓶给皇后送去,算是赔罪了。”
  ☆、第11章 杖毙
  “娘娘,这太皇太后是个……什么意思?”倾璐怀里抱着半个人高的白牡丹花篮绿瓷瓶,略有些吃力地开口问道。
  盈之的目光落在那绿瓷瓶上,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来:“太皇太后不过是希望本宫守口如瓶罢了,你且将这个绿瓷瓶寻个地方摆着吧,咱们也不好辜负了太皇太后的一片心意不是?这可是上好的瓷瓶,存在库里实在是可惜了。”
  “守口如瓶?娘娘可是账目上有什么不妥……?”倾璐并不是管账本的宫人,这会儿子问出这个话来也是出于好奇。
  盈之抿唇浅笑,手指拂过绿瓷瓶的瓶口,像是在欣赏瓷瓶:“玉嫔挥霍无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本宫无意为她遮掩,账上也写地明明白白,太皇太后怎么会看不懂?这事儿若是追究起来,本宫顶多是个未能劝阻,而她玉嫔,可是逾越本分的重罪,孰轻孰重,太皇太后又岂会不明?”
  “娘娘英明,那奴婢就把这绿瓷瓶摆在正殿上?恰好那日摘回来的花儿还没来得急寻个瓶子收起来,用这也刚好。”倾璐听了这话,眼眸弯弯,像是自己得了什么赏一样高兴,盈之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
  “娘娘,奴婢可以进来吗?”门外先是传来倾墨的叩门声,随之而来的是她一贯沉稳的嗓音。
  盈之推开倾璐手里的绿瓷瓶,淡道:“进来吧。”
  “娘娘,方才听寿康宫那里的小内侍说,太皇太后传了皇帝前去问话。”倾墨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盈之也不惊讶,像是早知道会如此:“太皇太后这次回宫,倒也是匆忙,还没歇上几日呢,就忙不迭地传这个,找那个的了。”
  “太皇太后雷厉风行,倒也是她做事的风格。”倾璐将瓷瓶摆在一旁,插话道。
  “不过皇上这几日的确是有些反常,别的倒也罢了,怎么还能从民间叫来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有些还特许留在宫中歇息,这叫后宫中人如何安枕?”盈之一手敲击着案几,轻咬着下唇分析着。
  倾墨点点头,顺势帮倾璐拿起瓷瓶:“娘娘所言极是,前些日子奴婢还听说那些个人里头对宫女有些不规不矩,那些个小宫女敢怒不敢言,哭成一团,此风实在不可长。后宫中的女子,就算是小小宫娥,又岂是他们市井匹夫可以染指的?!”
  盈之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恩,这事儿本宫知道了,既然太皇太后已经接手了,那本宫也不方便再过问,且看看太皇太后那儿的动静,她老人家如此强势,想必定能处理的漂亮。”
  “那奴婢去打听打听。”倾墨将那瓷瓶摆在位置上,取出绢帕擦了擦。
  .
  “跪下!”寿康宫正殿里,所有人都浑身一颤,敢这么和当今圣上说话的,也只有太皇太后一人了。
  少翊撅撅嘴,有些不愿意跪下,一旁的德福不住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小声道:“哎哟我的皇上啊,赶紧跪下来吧。”许是实在害怕,他竟然伸手拉住少翊的衣袖,猛地一用力,少翊一个不稳,重重地跪在地上。
  “哀家从小时怎么教导皇帝的?哀家离宫的时候皇帝又是怎么同哀家保证的?”太皇太后拍了下案几,发出沉重的声响,少翊伸手揉了揉疼痛的膝盖,瞪了一眼德福:“儿……儿臣知错。”
  太皇太后凤目扫过德福,冷哼一声:“德福,若不是你从前立过大功,对皇帝也算忠心,哀家是断不会让你坐上如今这个位置的。怎么,德福公公位置做大了,就不知道什么是本分了?”
  德福哭丧着脸,连忙磕头谢罪:“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
  “不敢?皇帝做出这种荒谬的事情,你作为御前宦官为何不劝阻?”太皇太后没有冲着少翊发难,而是为难德福。
  少翊这些日子和德福呆惯了,也有些感情,他懊恼地看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您有事儿冲着我来,为难一个宦官干嘛?”
  太皇太后转眸看向少翊,怒极反笑:“皇帝何时也有这种慈悲心肠了?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做错了事情,奴才就该受罚。建章宫里的奴才一个都不能轻饶。”
  她顿了顿,锐利的眼神让德福身子都瘫软了:“传哀家懿旨,建章宫一众奴才,杖毙。”
  最后两个字,太皇太后念地十分清晰,少翊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你凭什么杖毙他们!做错事的是我,为什么要他们替我受罚?”
  “凭什么?就凭他们没能伺候好皇上,才让皇上误入歧途。”太皇太后一甩衣袖,背过身去,“还不快来人把德福拖下去?”
  德福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死亡的恐惧笼罩在他身上,让他全然没有了以往机灵的劲头,而求生的意识慢慢蚕食,他开始呢喃:“太皇太后饶命,太皇太后饶命!皇上救救奴才,皇上救救奴才啊!”
  少翊终究是慌乱了,他伸手拉住德福的手臂:“太皇太后,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杀他们好不好,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太皇太后没有答话,她挥挥手,示意宫人们将德福继续拉下去,可皇上还站在一旁死死地抓住德福的手臂,不愿松手,宫人们不敢使蛮力,一时间左右为难地杵在原地。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动手?!难道你们也想同他一起?”太皇太后转过身子,扫视了一眼下头的所有人。
  宫人们咬了咬牙,上前欲拉走少翊:“皇上,请不要为难奴才们,还请皇上松手。”
  “不!我不!”少翊来到古代这么久,就算是口头上开玩笑,说要砍了德福的脑袋,可他终究是一个现代人,他没有办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因为自己,而被处死。
  “你们谁敢带走德福,就先带走朕!”他对上那个说话的宫人的眼睛,话语里带着决然与狠厉。
  那宫人下意识地错开少翊的目光,跪在地上道:“奴才不敢。”
  “朕就在这里站着,看你们敢还是不敢。”少翊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姿让他得以俯视几个矮小的内侍们,深深的压迫感再次让这些内侍有些缩了手。
  少翊上前两步,将德福拉在自己的身后站稳:“太皇太后,德福伺候了朕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前些日子,都是朕一时鬼迷了心窍,与德福无关,他也曾规劝过朕,只是朕一意孤行,不愿听取。若太皇太后一定要罚,那便罚朕。”
  太皇太后闻言,唇边噙着冷笑:“皇帝以为哀家不敢吗?”
  “太皇太后是朕的祖母,自然有权惩罚朕,朕毫无异议。”少翊说着,咬咬牙,跪了下来,“只求太皇太后饶过德福,若是没了他,朕一时也用不惯他人的。”
  太皇太后攥着手里的佛珠,半晌才道:“好,既然这样,那哀家就饶过他一次,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少翊还想开口说什么,他身后的德福已经反应了过来,他知道就算是重打二十大板,也已经是太皇太后法外开恩了,她可是宫里有名的说一不二:“奴才谢太皇太后开恩!奴才谢太皇太后开恩!”
  “先别急着谢哀家。”太皇太后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好转,她继续道,“德福可以饶过,但建章宫里头剩余的宫人,必须处死,这等丑闻,怎可传出宫去,让他人耻笑?”
  “太皇太后!朕……”
  “不必多言,此事就到此为止,哀家也希望皇帝能适可而止,哀家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哀家累了,你且回去吧。”太皇太后说完这句话,便犹自走进内室里,不再与少翊多言一句。
  少翊呆呆的站在原地,连德福被宫人们带下去领板子也没能让他动一下。
  他的眼睛里微微有些湿润,他努力回想着建章宫里的人,活泼可爱爱说话的芸儿,一丝不苟做事刻板的杜若,默默无闻却手脚麻利的霜儿,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曾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可这回,她们却要因为自己,而结束短暂的生命。
  就算少翊,是来自几千年之后的现代,他懂的远远比这些古人要多,他见识过电脑,手机,开过汽车,坐过飞机。
  可他从来没有这么直面地面对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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